“叫什麼姨,又俗又老,現在流行叫什麼,叫姐!”說出沉積了幾天的不快,胖姨越發亢奮,夾起新起泡的一根兒,遞給許桑時,都還手舞足蹈。
“……謝謝姐。”許桑勉強回道。
“诶!”胖姨笑得花枝亂顫。
香氣飄着,簽子底端在手心裡捏了有一陣,許桑最終還是沒吃,隔了兩秒,索性遞給一旁的易承。
易承有些意外,伸手接過時,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
許桑搖頭,“吃不下。”
等易承接過本應屬于自己的那根時,他一手拿一根,轉身分别交給兩人,道:“還吃嗎?”
“你們不吃嗎?”話雖如此,呂丁還是屁颠屁颠上去撈了一根,“炫”進嘴裡前給了人兩秒後悔時間。
“嗯。”易承把另一根塞到趙鴻途手裡,随口:“飽的,塞不下。”
“早上吃什麼把胃口給壓實了?”呂丁搖晃着上半身,吃得津津有味,偏頭見趙鴻途沒吃,眼巴巴望着,然後順當地薅來,“下次也可以多吃點兒,我胃口大,不容易塞滿,嘿嘿!”
回到教室時,呂丁所走之處,飄滿了濃郁的烤腸味兒。
偏偏今天輪到他當值日生,拿着闆擦在教室裡前前後後轉悠,熏得半間教室充盈了誘人的香氣。
“又是誰在教室裡吃東西?”徐富用胳肢窩夾着課本進來時,跟被這味道扇了一巴掌似的,往後退了一大步,習慣了些後,睿智的眼掃過教室兩端,“下次被我逮到,給全班一人買一樣!”
“wu呼~”
學生時代,最稀奇的就是“飛來之食”,雖然知道老徐隻是說說而已,但腦子那麼直溜,除了高興,哪有空閑管真的假的。
于是,返祖一樣,教室裡一陣牛鬼蛇神亂叫喚。
呂丁繃直了背,往後靠,“嘶,剛跟老徐對視了,吓得我冷汗直冒,你倆是不是故意的?他媽三根,都給我吃出行走的烤腸味了。”
許桑平淡:“不是。”
易承從桌肚裡掏出本書,看着封面,道:“有意的,行了吧?”他看着這頁紙上張狂的兩筆字迹,半年前寫下的名字…頓了兩秒,才把沒說完的話說道:“跟有被害妄想症一樣…”
“易哥!”呂丁鼓起臉,正欲全力反擊,時刻站崗的那隻眼警鈴大作,他連忙側過來臉去,呲着牙看向黑闆。
“還有兩分鐘下課,我就不講題了,說說明天的月考。”徐富把椅子推開,雙手放在講台上,悠然坐下。
“明天?時間怎麼背着我就跑了,我以為今天才周一呢。”
“媽呀,我不想考試,怎麼天天要來傷害我,我還是個孩子啊!”
“給我瞌睡都吓沒了,老徐真牛逼!”
易承坐姿相當随意,頭靠着一旁的牆,聞聲擡了下眼皮,眼裡閃過些迷茫——挺陌生的感覺。
“真是群孩子啊,明天是考試又不是行刑,瞧給吓成什麼樣了。”徐富扶額,“我還沒說下下下周的期中考請家長呢,就這點抗壓力,簡直沒出息,以後出門别說是我班學生,我丢不起這人!”
“什麼?下下周期中考,還要請家長?”
“哦,哦~以後出門别說是我班學生,難怪說老徐被叫老師要應激,原來…徐老師~”
“徐老師,徐老師!!”
徐富腦殼疼,伸手拍了拍講台,“安靜,安靜,學生真是一代比一代麻煩,帶娃一樣!離開我,誰還把你們當小孩?”
“……噗哈哈哈哈哈哈!”
“靠啊,老徐也抽象了,短視頻刷多了吧。”
“離開我,誰還把你們當小孩~小孩~”
趕在下課鈴打響前,徐富把教務處發的考試細則念了幾條,最後還特令道:
“明天按上次月考的排名排座位,沒成績的就往後排.晚上布置考場的時候,陳慢把座位情況貼在牆上,你們記得看,不然早上找不到座位,我可沒心情幫你一間教室一間教室問哪有空位啊!
“還有,2B鉛筆帶上,橡皮擦别買劣質的,上次有學生把答題卡都擦穿了、鉛筆痕沒掉一點兒;另外就是,别用修正帶,塗改液這類東西,正式考試時,要算異樣卷的,平時就要養成習慣,錯了兩筆叉掉就是,别老想着重來。人生尚且不可重來,就兩個字兒,還想重來,字兒重要還是人重要……都記清楚了嗎?”
“清楚清楚,明白明白!”
“不就是個月考嗎?囑咐這麼詳細,跟要高考了一樣,慌死我!”
“不是,我他媽怎麼覺得像立遺囑啊!哦,不對,沒财産…”
等下課鈴活躍地跳響,徐富抱着他的保溫杯,邁着敦厚的步子,悠悠轉回了辦公室。
隻留下躁動不安的一衆。
呂丁轉過身來,陰郁道:“老徐這話說得,跟我媽一樣。雞皮疙瘩都給我整出來了。”
許桑落筆,擡眼,問了個題外話,“你們月考題,任課老師出?”
“是啊,一直都是。”趙鴻途一手把着3500單詞本,回頭,“但幾乎沒有原創,就在試題網上拼接呗,有時候難得要死,有時候水平真不咋地。”
“嗯。”許桑應下,餘光瞥見他同桌趴在手臂間,又睡下了,不禁疑惑:
睡美人嗎他是,幾乎沒見人清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