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周末開始”的鈴聲響起時,徐富無奈地把成績單分給幾個課代表,讓其轉交任課老師,而後,滿臉憂愁地宣布:
“好了,放學!”
等教室人七七八八散了個差不多,呂丁拿着辛苦順來的成績單,和趙鴻途一同轉身。
“是我狗眼看人低了!”
“實在太他媽牛逼了!”
兩聲齊齊落下,其後是三個半磕下來的腦袋。
陳慢補了一句,“真的厲害,之前李雲平坐鎮咱班數學第一,就那次全區學生都抱怨難度指數爆表的聯考,他才考了一百二,雖然也已經是年級第一了。但老徐的意思,這次難度絕對不輸那一次,甚至更甚,除此之外,時間還被縮掉了十分鐘…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nuibility!”
氣氛凝滞了兩秒,許桑回應:“謝謝。”
“我就說‘牛逼炒館’那次,足夠證明許桑的實力了吧,你們還不信,偏說跟你們一個陣營的。”趙鴻途拿着成績單晃悠,“你們看,這成績高的都快捅破天花闆了…”
“嘶,真是自愧不如。不過,慢慢,咱倆總分加起來才比許桑高100來點兒。”呂丁苦臉。
陳慢垂下腦袋,在成績單中部偏下的位置找到自己:“沒事兒,是兄弟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許桑考了第一,我也跟着沾點兒光。”
“我說,你倆……”
……
畢竟就剩半節課時間,易承睡得淺,意識裡,周邊繞的盡是嘈嚣,音源離得近,忽高忽低…就像腦袋周邊圍了幾頭或老或年輕的牛,在“哞哞”地叫。
實在嫌煩了,他坐起來,恰将要收尾的這幕看在眼裡。
三個人,像托兒似的瘋狂輸出,嘴裡除了“牛逼”就是“厲害”,将人捧得那是“隻應天上有”;而再看一旁持續被誇着的人,輕散地後倚椅背,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着,心思卻始終黏在那張分不清是數學還是物理的卷子上。
夜還未深,暮色已至。
空蕩蕩的教室間,五個少年擁在狹窄的倒兩排,哄笑聲張揚進同樣空蕩的樓層,像附錯身的鬼們。
易承單手托腮,越過無聊的“商業單邊吹”,拿走了落在許桑桌面右腳上孤零零的成績單,掃了一眼。
尋了半天才發現,他剛好擠過人群最擁擠的地方,五百出頭的成績,名次跟他年齡無名貼合——18。
虛歲。
往下十多位能看到呂丁和陳慢,呂丁靠他一百四的外語和三十七的數學堪堪比陳慢高一個名次;往上十多位能看到趙鴻途,除了物理滿分沒太多耀眼之處,反觀在他上面三位的許桑,除了不知道怎麼考出來的語文,其他科都近乎滿分。
“反正考完成績也出來了,我們要不要出去吃一頓?”陳慢捂着叫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肚子,道:“吃飽才有力氣過周末,是不是?”
“有道理。”趙鴻途突然傷感起來,“也悼念一下,這次下滑了一個名次。”
“滾,别招仇恨!”呂丁虛空踹出一腳,見人跟猴兒一樣接了這腳還佯裝傷了要害,偷摸樂了兩秒,看向另外兩人,“易哥,許桑,你們去不去?”
易承展平大長腿,“隻要不是‘不是吧自助餐’和‘牛逼炒館’,我都行。”
許桑“嗯”了一聲,“我也是。”
“……”呂丁捂臉抹了把不存在的淚水,“殺人誅心啊二位。”
都是走讀生,沒誰家遠在十萬八千裡外,擇地兒就輕松得多。
走近朝昏路,擱前帶路的呂丁默默往後退,不知不覺就将易承“讓”到了最前面。
大概是氣質存在互斥性,許桑不自覺地站到了易承身旁。
朝昏路這名兒起的極差,單靠當下流行的“諧音梗”就足以讓膽小兒的人“退避三舍”,更何況老掉牙、土掉渣的街巷風格。
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若是扔電視電影裡,這破地兒該有什麼故事。
反正“很久很久以前”的恐怖片兒是首選,沒跑了…
“前面是有鬼嗎?”易承給呂丁的操作氣笑了。
呂丁硬挺着上半身,“不是,易哥,我對這地兒不熟啊,一不小心捅了賊窩就不好了…反正,我不管,你得在前面坐鎮。”
“……”易承看着呂丁瑟縮的肩,兩手一手拉一個,貌似再多看他兩眼,人就要露餡抖成篩子了,收回視線,他看向身旁的許桑,用手臂蹭了下他,解釋道:“呂丁怕鬼,膽兒小的像三歲孩子。”
許桑側目看了眼,勾唇,道:“看出來了。”
瘸了半個腿兒的路燈忽地閃了一下,也就“半罐水一晃,叮當響”,半截入土般垂暮的光線閃了一瞬。
剛好映亮許桑淺笑着的半邊臉。
大概被女鬼附過身,這光影,會調.情——暗色勾邊,亮色摹影,膚質如玉,五官如琢。
易承眸光微暗,呢喃:“同桌,你笑起來很好看。”
“……”許桑當即收了笑,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别告訴我,你也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