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時,許桑道:“開門。”
易承懵了兩秒,才回道:“哦。”
從褲兜裡摸出鑰匙,他彎腰往鎖孔裡戳了兩次,沒戳進去,皺着眉把鑰匙給了許桑,抱怨:“對不準。”
“……”
許桑從他手裡撈過鑰匙,手指相觸時,能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他輕頓,接過鑰匙開門。
“回床還是沙發?”
易承換好鞋,默了兩聲,“床。”
“好。”許桑拉着他的手臂,承了他半個身子的力,将人半扶半推地帶到房間,彎身,探了下他的額頭:“這麼燙?”
“是嗎?”易承擡手,也跟着摸額頭,停了幾秒,輕聲:“沒感覺。”
“……”許桑捏住他的手,果然,同樣滾燙,“家裡藥箱在哪?”
“嗯…門口櫃台裡。”
“行。”許桑看着他,“先躺下吧…人都要燒熟了。”
易承聽話:“好。”
許桑出了房間,手上似還殘留着那人的體溫,燙得離譜…
最近是有些降溫,不過,至于這麼嚴重?
他走到櫃台,取出藥箱,根據記憶,輔以手機裡搜到的醫師建議,沖了包沖劑,又拿了兩闆顆粒藥,回到房間時,目光恰好擦過挂在一旁土灰土灰的外套。
他忽地明白了。
走進房間時,人正縮在被子裡,頭朝裡偏,呼吸略顯沉重。
許桑輕攪藥湯,手指貼着碗沿,感覺溫度降了些後,輕拍人肩,“藥喝了再睡。”
“嗯…”易承動作按了負倍速一樣,将這話理解完都花了半分鐘,轉個身,虛晃晃地看着藥湯,遲了幾秒,沖劑的味道飄出來,掃了一圈嗅覺,他愣愣地應道:“好。”
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眼裡,許桑有些無奈:
像個傻子。
“伺候”人喝完藥,許桑将藥碗丢到一旁,俯身,又探了一遍他額頭。
還沒退燒。
想着,他走到廚房,燒了壺熱水,又進洗手間拿了個盆和帕子……将熱水倒進盆子,帕子丢裡面,熱浪般的氣霧一陣騰起。
許桑擰眉,忍着燙擰幹帕子上的水,沒多講究地坐床沿,将折疊成小長條的帕子搭人額頭上。
許是溫度于易承而言有些突然,他顫着悶哼了聲。
許桑伸手,撩開他額間的碎發,說道:“去醫院嗎?”
眼閉着,眉也皺着,易承含糊回答:“不喜歡…醫院。”
許桑頓了兩秒,将帕子翻了個面,又過了遍熱水,重新搭上,問道:“除了秋秋,家裡沒人嗎?”
易承慢騰騰地睜眼,搖頭。
許桑歎了口氣,“睡吧。”
來回換了四五次帕子,燒得滾開的水都溫了,許桑才起身,将水倒了。
走到床邊,他垂眼看了眼人,收回視線。
坐到沙發上時,他摸出手機,翻到劉姨電話号碼,給人發了條短信。
【劉姨,明早不用做飯。】
久久沒有看到回複,想來已經睡了。
窩在沙發上,睡得有些不舒服,淩晨時,許桑坐起來,口幹舌燥。
幹瞪了陽台兩眼,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涼水。
這身體是越來越矯情了,到點了都睡不着…
看了眼時間,許桑放輕腳步,倚着門框看了眼床上的人。
沒開燈,看不清。
他走近,彎腰俯身,手背輕輕貼上他額頭。
嗯?
怎麼是冷的?
他皺眉,索性坐到床邊,打開百度,搜“發燒退燒後,額頭是涼的?”,一秒後,出了答案,豆大四個字——“正常現象”。
“啧。”許桑扣下手機,手翻了個面兒,向下貼了貼他臉側和脖頸,感覺問題不大後,才繞着又擠到了沙發上。
得,這回不矯情了,倒頭就睡!
清晨四點整,鬧鐘先生開始固定地蹦迪表演,又顫又震,在床頭櫃上精神極了。
易承側身,一掌給“人”拍滅了。
燒過的身子,就跟過了熱水的豬一樣,老實了。
易承掙紮了将近兩分鐘,才勉強恢複行動力,軟得像不存在的手腳,使不上勁兒…下個床,腳都不知道扭出多少個奇葩走位了。
嗓子也不得勁,有些發腫,洗漱時,吞咽兩下針紮一樣。
預備鬧鐘響起時,易承滿床找手機,被子抖出花了,還沒見到手機影子。
感個冒發個燒而已,眼耳口鼻舌死了一樣,他媽集體罷工啊。
靜音模式,震動第三遍時,易承在枕頭旁摸到手機,劃掉鬧鐘界面,提着的氣都沉下去了。
不用看都知道時間,他草草換上衣服,把堆在衣櫃裡層的毛外套撈出去,又勾過書桌上的黑色棉口罩,想想還是沒戴帽子。
吹點風好,不然腦細胞都給悶死了。
走到客廳,正要換鞋出去,忽見沙發上窩了個人。
易承眨了兩下眼,昨夜片段化、倍速版的回憶慢慢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