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蜂蜜山楂水和托盤上的白粥,時稚迦毫無胃口。
但是……
“好。”
時稚迦乖乖的就着風壬筠遞到唇邊的湯匙喝了兩口山楂蜂蜜水,就皺皺眉不肯再喝了。
風壬筠又拿過白粥來,時稚迦慢吞吞的皺着眉勉強喝下了小半碗,就搖搖頭,頭暈沉沉的躺回了枕頭上,這才好些。
他實在沒胃口,精神萎靡,渾身酸軟,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隻想睡過去,以前每次都是睡醒了就差不多好了。
時稚迦勉強睜開眼睛,看向坐在他床邊的風壬筠。
又看了看謝藏樓和季徽城。
隻見兩人一個站在床頭,一個站在床尾,跟兩尊門神似的。
時稚迦沒忍住笑了一下,又趕緊藏起來,用被子蒙住帶笑的唇角,半耷拉着無力的眼皮,甕聲甕氣道:
“朕待會喝了藥,睡醒了就好了。你們去忙吧。”
謝藏樓:“……”
風壬筠:“……”
季徽城:“……”心口仿佛中了一箭,季徽城怔怔的看着時稚迦,表情複雜難言。
時稚迦沉沉合上眼睛。
風壬筠沉默的擡手,摸摸時稚迦的額頭,輕聲道:“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時稚迦恍惚的微微掀開沉重的眼皮,迷茫的看着風壬筠。
風壬筠看着他,語氣笃定:“相比于其他事情,當然是陛下最重要。”
時稚迦恍惚良久,怔怔的看着風壬筠。
風壬筠笑的十分溫柔:“難受嗎?”
時稚迦閉上眼,像小貓一樣用滾燙的額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心。
“不難受,就是有點酸疼,身上很重,起不來。”
聲音幹啞,還有點軟軟的鼻音。
簡未之悄無聲息的換了一盆新的涼水和布巾過來,風壬筠浸濕布巾,給時稚迦換上。
時稚迦舒了口氣。
風壬筠:“等會兒再睡,一會兒要喝藥。”
時稚迦:“嗯。”
過了一會兒,時稚迦閉着眼喃喃道:“你歇一會兒,讓簡常侍他們來就行。”
風壬筠從善如流。
從剛剛起就一直僵硬站樁的季徽城反映過來,連忙自告奮勇上前,“我來我來。”
說着,接過布巾半蹲在床邊,擰幹後小心翼翼的敷在時稚迦額頭,“怎麼樣?”
時稚迦睜開眼睛,看着他,不說話。
風壬筠掩唇輕咳一聲,“擰的太幹了。”
“哦哦哦。”季徽城連忙把布巾拿下來,浸在水裡一會兒拿出來輕輕擰了一下,放在時稚迦額頭。
“怎麼……”
季徽城卡住,眼睜睜的看着布巾上的水流順着時稚迦的腦門流了一臉,在時稚迦譴責的目光下,連忙将布巾拿起來,手忙腳亂的給時稚迦擦擦臉上的水。
風壬筠從季徽城手中搶過布巾,“你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季徽城起身,挫敗的撓撓頭,趕緊去了。
風壬筠接過布巾後,也沒再給簡未之,仍舊親自給時稚迦換。
時稚迦躺在那裡,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風壬筠。
風壬筠對他溫柔的笑了笑,輕輕揉了揉時稚迦的頭頂。
時稚迦再次軟軟的用頭頂蹭蹭他的手心。
站在床尾充當門神的謝藏樓:“……”
沒一會兒,季徽城帶着禦醫回來了。
風壬筠再次将時稚迦扶起來,靠在懷裡,季徽城則從禦醫手裡接過藥碗,坐在簡未之剛剛搬來放在床邊的矮凳上,拿湯匙舀了一勺藥,遞到時稚迦嘴邊。
時稚迦喝了一口,被燙的吐了出來,皺起眉側過臉躲過。
季徽城:“……”
風壬筠劈手奪過藥碗,陰恻恻的看了季徽城一眼,拿湯匙舀了一勺藥,吹了吹,才放到時稚迦嘴邊。
時稚迦喝了一口,蹙了蹙眉,小聲道:“苦。”
還有點委屈。
季徽城蹭的起身,“小舅舅給你去找糖。”
說着,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回來拉住站在床尾的謝藏樓,“快快快,一起找找。”
兩人沒頭蒼蠅似的在寝殿亂轉一圈,這翻翻那翻翻,啥都沒翻到,還是簡未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托盤的糖和果脯等物,到兩人跟前,沉默不言。
季徽城尴尬的撓撓頭,對簡未之笑了笑,接過托盤跑回寝殿遞給時稚迦。
時稚迦看着一枚紅色的糖。
季徽城連忙剝了糖紙,小心翼翼的遞到時稚迦嘴邊。
時稚迦擡眸看了他一眼,将糖含在嘴裡,風壬筠舀了一勺藥遞到他嘴邊,時稚迦慢慢喝了。
季徽城松了口氣。
喝完藥,時稚迦躺在床上,閉了會兒眼睛,又睜開,看了看三人,小聲道:
“被子被汗濕了,不舒服。”
風壬筠立刻将他抱起來,季徽城拉着謝藏樓一起給他換鋪蓋,卻手忙腳亂,最後還是簡未之和姜無柘救場。
等換好了,時稚迦又道,“藥味好大。”
三人又将他捂好,合上床帳,手忙腳亂的通風。
過了一會兒,時稚迦又說想喝山楂蜂蜜水,端來卻隻喝了兩口。
一會兒又想吃桃子,拿來了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一會兒又想喝冰糖雪梨湯……
三人被支使的團團轉,一個轉身,就見時稚迦精神萎靡窩在床上,看着他們,半睜着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帶笑,見他們看過來,便用被子遮住嘴角,卻忘記去遮彎彎的眼睛。
笑着笑着,時稚迦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風壬筠坐到床邊,給他拉了拉被子,換了額上的布巾,忽然被拽住了袖子。
垂眸看去,就見時稚迦緊閉着眼睛,喃喃道:
“幹爹。”
風壬筠一愣。
裝模作樣在找東西的季徽城和謝藏樓兩人也頓住,看向時稚迦。
時稚迦的聲音漸漸的輕的幾不可聞:“你也去歇會兒……”
話落,便沉沉睡去。
然而,手卻攥着風壬筠的衣袖,沒有一點松開的意思。
風壬筠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謝藏樓:“……”
季徽城表情微微扭曲,像是吃了一大顆檸檬。
時稚迦昏睡了兩日,這日早上,才迷迷糊糊醒來,感覺十分口渴。
掃視了一圈,寝殿中隻有他自己,沒見到風壬筠等人。
他剛勉強坐起來,就見兩個人沖了進來。
時稚迦一愣,連忙從枕頭底下抽出匕首橫在面前:
“你們是何人?竟敢擅闖朕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