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遮天蔽日,寒風闖進窗子在屋子裡打着轉兒,任憑再冷的風,也吹不散兩人間的旖旎。
清醒蕩然無存,數次睜眼,看不見周遭一切,隻能看見眼前那人。潘棠生命中頭一次有如此奇妙的感受,心裡煮開了一鍋甜甜的蜜糖,因為吻着自己的這個少年。
她十幾載人生中還未受情愛之苦,就先嘗到了情欲的滋味,那陌生的,洶湧的,難以自控的感受,因少年的吻而被漸漸撫平,被他抱着時有着濃濃的安全感。
但肆意的風中似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屋内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異樣,直到寝殿的大門被推開。
“阿棠!”潘芙顫抖着聲音,手裡端着的一盤新鮮出爐的荷花酥滾落在地。
潘芙怒不可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甚至略過那個倒在地上死去的男人,徑直走到床榻處,“阿棠你在做什麼!”
聞聲,被蒙住眼的阿酌擡頭,聲音似是從遠處而來,模模糊糊他也分辨不清,身下的少女卻發出一聲不滿的嘤咛。
潘棠因他的驟然停止而感到不滿,又強硬地扯住他的衣襟,仰頭去尋他的唇。
“你們...成何體統!”
潘芙看着眼前荒誕的鬧劇,立刻知道妹妹這是受人暗算了,卻還是怒氣難消。
兩人看上去是中藥頗深,連她的呵斥都不放在眼裡,百般無奈,潘芙拿來剪刀,往兩人手心各劃一刀。
掌心吃痛,潘棠神識仍在天外,眼前卻恢複片刻清明,她猛眨幾下眼睛,懵懵懂懂喚道:“阿姐...”
潘芙沒有理會妹妹喚她,而是将剪刀抵在了阿酌脖子上。
阿酌中藥沒有潘棠深,此時已經清醒過來,潘芙對他道:“你這個小侍衛膽大包天,我日後必會處置你,但現在不是和你算賬的時辰,你先将阿棠抱回房間,今日之事一個字也不許洩露出半句,知道嗎?”
剪刀就抵在脖頸,下一秒就能紮破他的喉嚨,阿酌一動不動,毫無反抗之舉,他道:“是。”
他言罷将仍然迷糊的潘棠抱起。
潘棠喊道:“你要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
阿酌一言不發,将人徑直抱出了寝殿。
——
潘芙閉眼,深深歎了口氣。
一切都脫離了她的預判,她感覺老天爺給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原以為隻要她答應入宮,就能保妹妹平安,至少能用她的犧牲,讓父親母親疼惜一下小妹,給小妹搏個好前程。但沒有她的保護,小妹在家受苦,還要嫁給一個纨绔子弟。
原以為隻要她忍氣吞聲,就能在宮裡好好活下去,但人微言輕,隻能受人欺淩,連帶着整個潘家都被人看不起。
原以為她努力争寵,博得陛下寵愛,就能讓那些欺負她的人都望而卻步,但沒想到陛下的寵愛既是恩賜,亦是危機。
宮中,貴妃嚣張跋扈,時常給她使絆子,皇後笑裡藏刀,心機深沉,不知何時就會不慎掉進皇後的陷阱。
如今,她更是連累了妹妹,讓妹妹受了這無妄之災。
潘芙仰頭,一切都是她的錯。
腳邊,男人鮮血流了一地,早已經沒了氣息。這樣一個人慘死在她宮中,她又該如何解釋?
不行,不能就這樣任人宰割,别人使絆子想害她,但現在她已經識破了歹人的奸計,那就是敵在暗我在明,隻要她能先發制人,就能破此局。
潘芙将男人的屍體拖起,扔到寝殿門口的院子裡。鮮血汩汩流了一地,将地上積雪也染紅了。
冒着大雪,四個宮女重新回到院子裡時,就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無人能想到,平日裡看起來溫溫柔柔的賢妃娘娘,面對屍體時,能表現得如此冷漠淡然。
宮女們個個捂着嘴不停幹嘔,沒來得及緩過來,便聽到賢妃娘娘冷冷問道:“你們都去哪了?沒有本宮的命令,就能随意離開芙蕖宮?”
四個宮女齊齊跪下,頭磕在雪地裡,“娘娘贖罪,是皇後娘娘宮裡的大宮女來叫人,讓奴婢幾個去内務府領皇後娘娘給您的賞賜。她又說賞賜較多,讓奴婢四個一起去,院子裡就暫時沒了人。”
“那賞賜呢?你們怎麼空着手回來了?”
一個宮女低聲說:“内務府的說雪天東西在路上耽擱了,還沒送到......”
潘芙怒極反笑,“一個如此拙劣的謊言,就讓你們全部中招了。我當時不過是在小廚房做點心,就不能派個人來知會一聲嗎?”
“當時她們催得急,奴婢們着急忙慌就去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潘芙扶額,“先别管這些了。”她指着地上的男人屍體道:“這個人妄圖行竊,被我們宮的護衛抓到,我下令打死了,聽到沒有?”
四個宮女點頭如搗蒜,一個勁兒說:“是。”
“很好。你們兩個留下。”她又指向另外兩個宮女道:“你們兩個随我出去。”
“娘娘我們去哪裡?”一個宮女實在想不通。
“迎接陛下。”潘芙道。
她不信,做了這樣一個惡毒的局,敵人會輕易善罷甘休。此時,是敵人來觀看好戲的最佳時間,也是她反擊的最佳時間。
芙蕖宮外的宮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