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見。”
彈幕反應的速度很快。
【好的寶寶!要開心一點!明天見~】
【好的老婆,愛你!明天見】
【寶寶晚安】
眼裡又開始氤氲着濕潤的霧氣,梁意點了下播。
他是真的情緒低落,不止因為遭到莫名其妙的惡意,遊戲内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也壓倒最後一根稻草。他會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玩這個英雄,或者心緒堅定點不被别人的三言兩語影響。
可他有在努力玩啊。
不管是抓人還是在劣勢試圖打破僵局,他也沒有擺爛,他有在努力操作。
為什麼要這麼說他呢。
淚水根本抑制不住的在臉頰上流淌,他抿着顫抖不止的唇,想要拿紙擦眼淚,放在桌上的手裡又嗡嗡響了。
哦,好像是程老闆給他發消息了。
淚眼朦胧中,隻見屏幕上一個哭的很慘的,眼睛鼻子都通紅的人正與他愣愣對視。
……?
梁意眼淚流的更兇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又普通又醜。
點了好幾次拒絕都沒點上,他關上燈,兩三步爬回床上,把自己悶在枕頭上,鏡頭被手指頭遮住,點了接通。
“……喂?”對面似乎沒想到能接,一下子有些卡頓。
“嗯。”梁意悶悶的應聲,任由眼淚默默的流進枕頭。
程路先是笑了一下,捋了捋頭發,大概是坐在寝室的書桌前,背景是很雜亂的床鋪,他一個帥哥闖入鏡頭,頭上還有薄汗,像剛運動完:“怎麼啦?跟哥說說。我剛下課,實驗課,不能看手機,一打鈴我馬上就跑出來看你直播了,結果發現你都不說話。”
“我在猜笨蛋阿星的心情比賽裡用0.000001秒就猜出生氣了,快來試試吧!”
“你怎麼一生氣就不愛說話呀。”一程山路很是無奈的笑着說。
一雙眼睛很亮,哪怕是面對漆黑的畫面都能露出很寵溺的笑容。
手機屏幕散發的微弱光芒打在梁意的半張臉上,淚水打濕的睫毛遮擋視線,夾縫隙裡露出的幾縷畫面,是對方故作輕快,擔憂的表情。
梁意斂下眼,輕聲說道:“讨厭。”
“嗯?”程路戴上耳機,甚至還把臉湊近手機,一下子整張臉都占據了屏幕,“好寶,讨厭誰?”
“讨厭,宮本。”梁意眨一下眼,眼淚又順着鼻梁往下落。
“讨厭,射手。讨厭,公孫離。讨厭,王者榮耀。”
他一個個細數,聲音很不穩定,還要倔強的說出來自己讨厭誰。
梁意終于承認自己被打自閉了。
他讨厭這個世界。
“哎喲我寶,你看這是什麼,寶,看看。”聽到這委屈吧啦的聲音,程路頓時眉毛一挑,按耐心疼哄道。
梁意擡眼,一個宮本武藏皮膚「地獄之眼」的玩偶手辦。他扯了扯嘴角,不明白程路想做什麼。
“就他欺負我寶是吧?我讓他臉啃木頭,啃啃啃啃。”程路拿着玩偶的背部就把臉往桌子上怼,還狠狠地拍了好幾下。
“就你玩宮本啊?就你克制貂蟬啊?這就讓策劃給他削個一百刀。等着啊。”
程路拿着玩偶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說,“等會啊,讓他給我阿星跑個3000米道歉。”
梁意用被子蹭了蹭,濕漉漉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手機。雖然不理解老闆的行為,但那股難過慢慢消除了。
抓着娃娃就是一頓虛空索敵的操作,梁意就算還生氣,也氣笑了。
好幼稚。
暖暖的,很貼心。
聽筒裡是呼嘯的風,程路微微喘氣,從宿舍樓跑到操場大概用了兩分鐘。他在起點停住,然後一手舉着手機,一手舉着玩偶,清了清嗓子壓低嗓音,模仿宮本武藏說道:“窩系宮本武藏,窩萊給豬星道歉,今丸不英該針對貂蟬,窩有罪,私/密馬賽!請,原諒我。”
中指強行摁着玩偶的頭不停鞠躬。
梁意:……
“開始跑了啊!”程路說。
颠簸的畫面,努力控制的呼吸聲,接受風的洗禮的宮本玩偶,梁意都在認真看。
他伸手戳了戳屏幕,輕聲問道,“你幾歲啊?這麼幼稚……”
“報告長官!我剛上大二!十九歲!”程路氣不喘的回答。
“長官,你不是會唱歌嗎?唱給我聽。”
程路又喊到。
梁意抿了抿嘴,鼻音依舊很重,“不會。”
程路笑了兩聲,撲面而來的都是活力,“你會啊?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着。”
童年的蕩秋千,随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程路在跑步的時候開的是後置攝像頭,他一刻不停的盯着屏幕,試圖盯穿另一邊不露面的人。
忽然,一成不變的黑屏變了,露出了幾道微光。
卡通圖案的床單上,一隻細白的手腕出現靜靜搭在同色的太空被上。
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淺淺鋪在宛如晶瑩通透的白玉指節上,修長幹淨,指尖泛着淺粉色,正随意的舒展着。背部三條細長的青筋脈絡清晰可見,程路看的有些入迷,腳步不自覺停了。
他自然的看向自己的手,再與屏幕那隻對比,大概能夠輕而易舉的握住全部。
再把視線轉回,程路有些啼笑皆非。
屏幕裡那隻漂亮的,脆弱的手,對他豎起了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