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隊友是人啊!”耳機裡雙排隊友在怨聲載道,遲遲沒有回房間,大概是在點舉報。
程路習慣性的點進個人主頁查看戰績,一排的敗方mvp,隊友沒一個玩的像人。自專精裝張飛問世以來打法五花八門,玩得明白的就算了,最怕那種跟風玩不明白硬玩的。
一晚上七局,全輸了,随便點開一局都是奇怪的打野加玩不明白的專精張飛。比如這最後一局,幾百年遇不到一次的鐘無豔打野,抓人抓不到節奏起不來,還一直在亂送,對抗路再來個芈月一點傷害不吃不抗,帶線都帶不明白。中路更可笑了,别管對面幾個人上去就是跳的貂蟬,0-7了還敢一打五。
最後三人分别以不同的時間線完美掉點,讓程路和一個軟輔承擔對面五人的包夾,别說操作了,活着都難。
程路很煩躁,這種煩躁在分屏刷到一個标題為《點擊就看明世隐打野教學》的直播間時達到頂峰。
張飛打野還不夠,又科研明世隐打野?程路額角青筋跳動,忍無可忍,點進去看看到底這種人都是什麼心态。
“不打了。”程路冷淡的跟雙排隊友說完就大退了遊戲,
-好嘟。打的時候喊我。
微信消息彈出來,然後被随手劃掉。
該說不說當主播的聲音條件都不會太差,聽起來像是三月的春雨般淅淅瀝瀝,又輕柔又治愈。于是程路在這個叫“代号·逐星”的主播這裡多停留了一會。
聲音是好聽的,但直播畫面會不會太差了。程路以為是手機的問題,就打開了一直在休眠的電腦,鼠标雙擊解鎖後在某站搜索這個主播直播,發現畫質開了藍光都顯模糊。
程路嘴角嘲諷似得扯了扯,就這也能做主播?互聯網門檻真低啊。
鼠标在右上角x徘徊着,他實在沒耐心看畫質和人都糊穿地心的主播,猶豫幾秒的時間,主播成功說服路人隊友讓英雄,自己選了标題所說的打野英雄明世隐。
“……我會永遠愛你。”主播說。
前面亂七八糟的一堆說辭在腦海裡隻剩這句尾音,溫軟中帶着朦胧缱绻的纏綿,好似真的在耳邊低語訴說愛意。程路動作停住,視線不自覺在主播的id上停留許久。他喉結一動,唇角勾起一抹有趣的弧度。
悸動是一閃而逝的,并沒有持續很久。由于主播的全損畫質,加載頁面的國服标識顯得很廉價,程路一眼過去以為是p的,進入遊戲說不定還會旋轉。這樣想着,他也發送了第一條彈幕。
“國标p的吧。”
因為直播間人很少,程路能夠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發送的消息。他還在納悶怎麼id這麼陌生,結果沒幾秒就被踢出了直播間。
“你玩我電腦了?”程路偏頭看了眼在打其他pc遊戲的舍友,切自己号重新點擊直播間問道。
“筆記本沒電,剛好你沒關機嘛我就查了點資料。”另一個關系一般的舍友聽見後回道。
程路皺了皺眉,沒說話,心裡又開始煩躁。
直播間的主播也不順。野區被反,隊友跟着裂開,遊戲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
他在這局仿佛看見自己七連跪的縮影,抽象的打野帶崩全隊,最後還要說盡力。
這回程路是真氣笑了,他敲起鍵盤噼裡啪啦就開始一頓輸出。
如果不是你堅持玩逆版本的英雄給隊友增加遊戲難度,怎麼會打的這麼艱難?
被你坑的隊友就活該輸嗎?
我憑什麼因為你的一私之欲就該輸?
程路的語氣很沖,像是沒見過這麼會無理取鬧的人。這遊戲有多少輸的對局是來自于這些所謂的絕活哥,你是堅持信仰了,為什麼你本命的弱勢要無辜的隊友來承擔。
下水道英雄就應該全部消失在排位巅峰裡。程路一直對有些冷門英雄有意見,甚至是歧視。
直到聽到那聲哽咽的尾音。
失敗的對局沒有令主播灰心喪氣,陌生人的接連指責讓主播失了心态。
“可是,我有努力認真的玩。”逐星說。他翻着一頁頁通紅的戰績,像極了此刻通紅的雙眼。程路聽着,很容易聯想到那頭的人是如何掉着大顆的眼淚,還要憋足了氣忍耐不要露出破綻與軟弱。
可這些證明對程路來說毫無意義,甚至對任何人都沒意義,觀衆隻會看到因為他的選角被坑掉的對局,被坑的隊友,掉下來的星星。什麼努力,什麼認真,都是在找罵。
程路說不出繼續傷人的話。
隊友擺爛無所謂,主播好像最不能接受的是投降。
他在投降的那局上停了很久。主播玩的AD嬴政打野,說實話抽象的不能再抽象,但戰績是4-1-7,全隊輸出最高。
正如主播所說,他沒有故意擺爛,他有在好好玩。
嗓子裡欲言又止的話轉了又轉,程路投降了。
因為主播的聲音聽着實在委屈又可憐。
像隻沒有得到主人抱抱的幼貓,星河般的眼眸中盛滿了晶瑩剔透的淚水,強忍着不讓它掉落。
後來的無數次,程路都大敗于逐星的眼淚下,不管對方多麼沾花惹草、招蜂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