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程路的視頻通話已經是淩晨十二點半了。

那邊畫面模糊亂晃，周遭很多男聲在嬉笑吵鬧，大聲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話題。忽然畫面開始移動，從雜亂的餐桌轉到了一張驚訝的臉上。

“接通了？”男生湊近鏡頭，臉上是酒後上頭的紅潤，眼神不甚清晰的看了手機半天，“什麼情況，怎麼隻有我一個人？”

梁意捏着手機機身不知道該說什麼，指尖在挂斷鍵上停滞。

“歪歪歪？嫂子說話。”男生表情不解，把臉湊近鏡頭确認着什麼，嘴裡嘟囔道，“備注是老婆啊。”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男生撐起笑臉對屏幕揮了揮手，情緒高漲的說：“嗨！嫂子！我是程哥最好的哥們！”

接着手機被一隻骨節寬大的手掌拿走，帶着醉意懶散的熟悉嗓音說道：“給你手機就是亂翻我微信的？”

畫面中的程路是自下而上的視角，他隻垂下眸瞥了眼手機就轉去看向别處，另隻手上拎着一杯啤酒，擡起手腕就仰頭往嘴裡灌着。

一口氣喝完程路把杯子放桌上，随手撩了把頭發就起身跟朋友擺了擺胳膊，“走了。”

沒有理會朋友的挽留，程路一直走到馬路上才擡起一直緊攥着的手機，發現電話還沒挂。

微風吹着散亂的頭發，燈光把他照的一陣黃一會黑，程路看着視頻裡五顔六色的自己啧了聲，開口說：“還沒睡？”

時不時有滴滴的車鳴聲從手機裡傳來，梁意本來凝神聽着聲響，聞言擡起頭，面前電腦屏幕播放的畫面顯示着暫停，他不自覺磨了磨指腹，回應道：“……在看比賽。”

程路的臉因路燈忽暗忽明，此刻半張臉都隐在陰影下，隻露出勾起一抹淺笑的唇角，低頭專注的看着手機，聲音溫柔的說：“比賽不是結束了嗎，怎麼還在看。”

“看一些……以前的比賽。”梁意斂着眼睫，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情緒不高的低聲說道。

那邊發出一聲單調的“嗯？”

“等你。”

-回宿舍了，晚上聊。

程路這樣在直播間留言。可直到下了播，過了十二點，對方也沒有發來聊天消息。梁意沉悶了一會，找了些程路很感興趣的比賽看，他看不太懂，打團亂起來也不知道該盯着誰，隻能勉強的看着一群英雄打起來、再倒下，看剩下的幾個人推塔，推水晶。

房間靜悄悄的，隻有屏幕的光亮打在臉上，梁意抱着枕頭，窩在座椅裡看了很久的比賽。

“……我，”程路難得有點卡殼。他不自在的移開臉，“我本來已經在回宿舍的路上了，但是碰到了杜聰，就是你剛看見那傻叉，非要拉着我去喝酒。”

心裡那點不快早在聽見主播聲音的時候就消散了，這會兒聽見帶有明顯依戀的話語嘴角早已高高翹起。

“不要喝酒。”梁意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屏幕上的臉，冰涼的感觸讓他多按了一會。

“好。”程路答應的輕快，喝酒後帶有顆粒感的嗓音低沉醉人，面對喜愛之人冷冽的眉目都顯得柔情起來，“宿舍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家離學校有點遠，二十多分鐘，等我打個車。”

梁意應了聲。他縮小視頻通話窗口，點開曲英的聊天框，那裡還停留着未發出的信息。

-我能去見程路嗎

一個個删掉，改成“或許我應該見一面……”

“寶寶。”

這一聲把梁意喊回神，他切回視頻通話。

“别不開心。”程路說。

-

二十分鐘轉瞬即逝，回到家的程路先是回到自己卧室，好一陣翻箱倒櫃。

梁意一頭霧水的看着亂晃的畫面，忍不住戳了戳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