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時間飛速地流逝，距離靳一夢擊殺那名哥布林哨兵已經過了整整三天，距離靳李二人接到支線任務也已經過了接近七天，黑耳依然在靳一夢的“催促”下亡命奔逃。
在這三天之中，有一隻巨大的棕熊被哥布林驚動，随後又盯上了毒箭與靳一夢。靳一夢無奈之下隻能隻身引開它——這種高體能高力量的兇獸（以水怪為标準的話，這隻棕熊大概五階）使靳一夢有些頭疼，不過好在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地将其幹掉了。棕熊所掉落的遺産之箱裡除了鬥獸場貨币與一卷淡藍色熊皮之外，還開出了一個能夠賣出2000塞斯的貴重熊膽。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黑耳一行人的逃亡方向越來越明确且堅決了。靳一夢在第二天中不斷使用望遠鏡解讀黑耳一行人在交談時的口型，并與毒箭交流之後（由于沒有聽到聲音，所以沒有觸發鬥獸場的未知語言雙向翻譯），确認了黑耳的目的地确實是他們的任務目标——順便提一句，那兩個部落已經因為共同的處境和仇/恨而合并了——這個消息給了靳一夢足夠的耐心，也給了李/明夜足夠的餘地。
在确認了這個消息并徹底适應了山林之後，靳一夢便把毒箭打發走了，李/明夜比他更需要人手。
事已至此，靳李二人也已經總結出了常規狀态下完成這個支線任務的方法——鬥獸場不會給出沒有完成途徑的任務，而完成這個任務的要點，毫無疑問就是暗影吸血蝠。隻有暗影吸血蝠的大規模出動，才能百分百在偌大的山區找到那兩個幽/靈一般的部落，就像支線任務提示所說的那樣——“你至少得先找到他們”。
正如李/明夜所想的那樣，所有鬥獸場發布的支線任務都與擴大探索度有關。想要探索到暗影吸血蝠，就必須探索内亂中的洞/穴王國，甚至會陷入王/位争奪戰之中……雖然這隻是一個曆/史大事/件中從未出現過的醬油國/家，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而根據比較高昂的任務獎勵也可以看出，想要雇/傭大量暗影吸血蝠來偵察的難度是很高的。吸血蝠群的生活相當安逸，這就導緻它們或許會出于鄰居交情出那麼幾隻蝙蝠幫幫忙，但想讓它們出大力……這就需要搞定蝠群族長魯伯。很可惜，魯伯并不是一隻很好說話的蝙蝠，它是個精明的老家夥，悠長的壽命賦予了它足夠的智慧，以及貪婪。
李/明夜在第一次同魯伯交談完之後，便十分聰明地沒有再去找它了。不過她依然留下了四名半獸人幫助吸血蝠群捕獵暗河中的魚，作為“來自剛達巴的友誼問候”——值得一提的是，這其中包括了心思細膩、觀察敏銳的克魯格。李/明夜不指望他做什麼，她隻要他盡可能地多收集吸血蝠群的所有情報。
對于李/明夜來說，搞定魯伯是很有必要的。除開她圖謀讓它們參與五軍之戰不論，既然這群暗影吸血蝠能在茫茫大山中找到一個幽/靈般的部落，那麼它們應該也能在森森岩洞中找到一個幽/靈般的半身人……當然，前者的難度自然是不能與後者比的，隻不過李/明夜對于後者本來就是抱着買彩/票和賭/博的心态，若是中了當然普/天/同/慶，沒中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損失。
在李/明夜與洞/穴王國那些亂七八糟的勢力接/觸了整整三天之後，克魯格給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吸血蝠屬于穴居蝙蝠，它們像天底下所有的穴居蝙蝠一樣需要冬眠。到了寒冷的冬季，它們會遷移向更加溫暖的摩瑞亞方向。作為角鬥/士，李/明夜自然是知道摩瑞亞深處栖息着一隻強大的炎魔，炎魔之所以選擇摩瑞亞作為居住地，也是因為此處的地熱資源本就極其豐富的緣故。誠然，似炎魔這種與史矛革同階的傳說級生物，想必在冰雪皚皚的安格瑪山定居也無所謂，但它顯然更喜歡火焰與岩漿。
而所有動物在冬眠之前都有一個習慣——盡可能地捕獵、為自己囤積更多的脂肪。這些吸血蝠群已經開始為冬眠做準備了，根據此地的氣候，它們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把自己喂得膘肥體壯。
——但比較不幸的是……所有打算冬眠的動物，都是這麼想的。
洞/穴之中的第四天，李/明夜懶洋洋地裹/着一張厚實嚴密的熊皮打着哈欠，縮在石床/上愛答不理地聽着克魯格的彙報。刀削斧鑿出的穴/壁上挂着一隻張口怒咆的老虎頭骨，森然若列的獠牙上插着幾根粗/大的蠟燭，燭火融暖，時不時爆出一簇星屑般的燈花。
聽到此處，她翻了個身面朝克魯格，橙黃/色的明潤火光在牆上剪出輪廓柔婉的陰影。
克魯格站在下首。他垂着頭講述完前情之後，便繼續道：“魯伯先生告訴我，有一處地/下暗河被一條巨蛇占據了……”
李/明夜屈指敲了敲石床，克魯格立刻閉上了嘴。
“克魯格，你要記住一點。”過了片刻，李/明夜方才開口，她的語調緩慢而懶散：“哪怕你實在沒機會雪中送炭，隻能錦上添花……你也不能費/盡/心/機、千辛萬苦，最後送出去一朵可有可無的紙花。”
“是，大人。”克魯格恭謹地應了。
“不過你這三天還是弄來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我沒白等你。”李/明夜笑了一笑，蓦地掀開了身上的熊皮，一翻身從石床/上跳了下來。
原來在那豐盛厚實的熊皮之下，她内裡依然穿着頗具傭兵風格的甲胄。綿密的鎖鍊與堅韌的皮革勾勒出輕/盈的身段，灼灼的火光映照流轉，愈發顯得那金屬交錯的鎖甲寒光凜凜，有一種火焰與鋼鐵的铿锵威嚴。
若說方才的李/明夜猶如一條冬眠中的蛇一樣懶滑柔/軟，那此刻這條蛇便被驚醒了。它有力的軀體弓出了一個淩厲的弧度，張口欲噬時露/出兩排彎曲銳利的獠牙，有緻命的毒液在其中醞釀着蓄勢待發，猶如它那鋒芒畢露、雷厲風行的蓬勃殺意！
“在你來之前，毒箭已經回來了，他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雖然他耗費的時間有點久，這使我們的‘盟友’已經覺得有些不耐煩了。”李/明夜的聲音依然很平淡，說到句末時甚至有些嘲諷的意味。她看了克魯格一眼，後者隻覺仿佛有一道血火交織的烈風撲面而來，一時竟然産生了窒/息的感覺。
“大人？”克魯格有些愕然。但他立刻便有所察覺，頓時興/奮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了半獸人特有的猙獰兇悍的神色。
李/明夜手裡忽然多了一個有點像易拉罐的金屬圓柱體。倘若克魯格是現代人且知識面不算太狹窄，那麼他想必會認出這個東西。
——閃/光/彈！
這毫無疑問是靳一夢讓毒箭送來的。而似閃/光/彈這樣的物品，倘若用來對付一些因為生活在洞/穴中而比普通半獸人更加畏光的哥布林……其針對性克制效果可想而知，簡直堪稱惡/毒！
——這三天下來，李/明夜幾乎接/觸到了洞/穴王國在這一場殘酷的内耗中所殘留下來的所有高階力量，在試探性/交流與隐晦挑/撥的間隙，對其實力也大緻了然于心。她手頭這一支精英半獸人可以說是特種小隊一樣的存在，在規模較大的戰場上就是送菜，但玩一玩斬首戰術，再加上克制類物品的使用，在小範圍内保證最極限的優勢……問題還是不大的。
這也正是李/明夜必須在哥布林中挑選一個合作者，以“來自剛達巴的友軍”身份參與這一場王/位争奪戰的原因。即使長久的奴/役輸送與剛達巴的強/勢無形中使他們在洞/穴王國中的地位超然，但這種超然的地位顯然不足以使剛達巴憑借這麼一支小隊在洞/穴王國呼風喚雨。這個道理類似西方人在第三世界國/家，平民的奴性與高層的禮遇并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你身後的一切。若你能動用的力量不足，沒有人會主動為你切一塊分量足夠的蛋糕。
最重要的是——如果統/治者還是一個哥布林，那這一場鬥/争就是洞/穴王國中的内部權/利更疊，其他人縱使心有不甘，最終也會接受。甚至領頭者一死，除了死忠親随會負隅頑抗之外，其麾下直接投降也不是不可能。高層内鬥猶如神仙打架，普通軍/隊、平民和奴/隸對此有種坦然的麻木和冷漠。
李/明夜抛了抛這個閃/光/彈，嘴角忽然挑/起了一絲笑意。
——“把咱們的棒小夥子都叫過來吧！這幾天大家應該都休息夠了，也被這群鬧哄哄的哥布林吵夠了。而現在，我們應該讓他們停止那些無謂的争鬥和吵嚷，安靜下來，認真地聽一聽……來自剛達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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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夜空明淨，星鬥滿天。
呈現在靳一夢面前的，是一副堪稱雄奇壯闊的景色。
這是兩座山峰之間的夾角，一條寬約50米的河流橫亘其間，哪怕是秋季，依然頗具氣勢。碎玉流冰般的水沫拍飛在兩/岸的亂石上，與萦繞在山間的霧氣融在一起，影綽朦胧。
對岸則是一道陡峭險峻的山谷，放眼望去幾乎沒有一丁點的綠色。在山谷兩側峭壁之上，有無數的洞窟散落其間，其中隻見火光隐隐、鬼影森森。碎滿是石谷底呈現出擴散狀的不規律扇形，中/央區域修築出了一方較為平整的圓台，看上去充滿了半獸人那原始而粗犷的風格。
這是硬生生從天險絕壁的蠻荒中開掘出來的城市啊！令人望之都能想象出那種艱難與險惡。撲面而來的山風都仿佛沾染了那股咬牙切齒的剽悍，挾裹/着屬于鐵、血、岩石和汗水的味道，嚴酷而磅礴地逼視着所有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在此不得不提一句，這兩支部落的韌性與毅力都是相當驚人的。他們從被驅離故土，到如今在這窮山惡水中開辟出一方家園，隻耗費了區區兩年而已！雖然由于條件所限，他們無法/像其他半獸人部落那樣采用畜牧獵三合一的方式生活，但這毫無疑問促使他們成為了更加出色的獵人和戰士！
這是一群生嚼鋼鐵、吞噬岩石的家夥，他們兇/殘而頑強。
此時的圓台附近火光熊熊，聚滿了密密麻麻的半獸人，黑耳一行人正在台上與一個格外高大威猛的半獸人交談。那半獸人應當是這個部落的酋長了，他穿着獸皮衣，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依然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堅/不/可/摧的壓/迫感，猶如平地上忽然拔地而起的險峻峰巒。這般氣勢威嚴，比之全盛的博格也不遑多讓。
忽然間，站在圓台上的其他半獸人似乎發生了些許争吵，引得台下的半獸人議論紛紛。那首領蓦地發出了一聲咆哮，所有半獸人瞬間鴉雀無聲。那首領便繼續與黑耳交談。
靳一夢遠遠地坐在一棵高樹上，面無表情地舉着望遠鏡看着。過了一會兒，他放下望遠鏡歎了口氣——這幫孫/子在說什麼呢？看都看不懂！那個誰，好歹也是當老大的人了，能不能有點素質，說一說大/陸通用語。
他略一估算，覺得自己一次性弄死那麼三四個精英應該問題不大，關鍵在于剩下的那二十多個精英該怎麼繼續弄死。很顯然的，他現在要是動手了，那些半獸人妥妥地會躲起來，緊接着便會開始一場聲勢烜赫的搜山——當然，他會跑也會藏，所以不一定會被發現，甚至還能繼續弄死幾個，但是……
靳一夢發現那些峭壁底部有一些開鑿出來的獸欄，裡頭可能養着類似獵犬、座狼之類的生物。他有自信在山裡躲過半獸人，但沒那個自信能躲過嗅覺敏銳的犬科動物。
“等等……河流。”靳一夢迅速想到了方法。他面對這樣的狀況還是比較從容的，極遠的射程、強悍的傷害以及足夠的時間，這讓他幾乎有單人完成這個支線任務的資本。
他打算等這幫人散了以後再觀望一會兒情況，如果對方沒有打算替黑耳出兵，那麼他就會開始詳細地踩點。他會在兩到三天之内一步一步地走過方圓二十裡，記住每一棵樹、每一塊岩石和每一條溪流的位置，讓它們變得像自己的槍和子彈一樣能被攥在手心。
靳一夢給李/明夜發了一條收費通訊，将大體情況說明，并且一如既往地沒有要求任何援軍。
忽然間，靳一夢心口徽章一熱，提示收到了來自H071532的通訊請求。他一看通訊類别居然是通話，當即就笑了——自從脫離了團隊通訊和免/費通訊範圍，李/明夜發通訊就如發電報，不僅選擇了按條收費的方式，用詞還極其精省，廢話一句也無。如今她居然會使用通話這個方式來回/複……很明顯，她想炫耀。
“你那裡沒有收到系統提示嗎？”果不其然，李/明夜一接通通話就迅速用抱怨的口吻開始嘚瑟：“我這裡提示我‘你在洞/穴王國的聲望大幅度增長，你的事迹會在迷霧山脈附近流傳。如今你在中土大/陸已經不是無名之輩，請留心來自光/明勢力的敵意’！”
“我這兒真沒提示，看起來我還是個無名之輩。”靳一夢忍笑配合道。
“好吧！可能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見過你。對了，你應該也出名了，這幫沒見過世面的哥布林以為你是一個精靈或者人類法/師，閃/光/彈和震撼彈被他們當成了自然法術卷軸。”李/明夜的語氣幾乎有點神氣活現的得意：“我說你比精靈還帥。”
“……我真是謝謝你擡舉我了。”靳一夢無奈地說道。他風餐露宿幾天，一身風塵仆仆，怎麼可能帥的起來。“所以爺的自然法術卷軸還剩多少？”
“我這裡的話……閃/光/彈還剩一個，震撼彈還剩兩個，我很省的。”李/明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幸虧這幫哥布林自己内耗得差不多了，個體實力又普遍比其他半獸人弱上不少……不然真有點難辦。”
“你那裡傷亡怎麼樣？”靳一夢顯然更關心這個。
“半獸人死了四個，巨怪需要至少三天的修養，我瞎了，身上還有全屬性下降50%的詛咒，一天後才能完全恢複，其他都是小傷。你真該慶幸你不在，否則你一定兇多吉少……這幫哥布林居然有法/師，要不是格裡芬沖出來替我扛了一下地刺，可能我也得死吧。”說到生死危/機，李/明夜的語氣反而平淡了下來。
“格裡芬？”靳一夢回憶了一下，“是你用來立威的那個家夥吧。”
“對，他救了我，不過他為此犧牲了。”李明夜頓了一頓，轉而說道：“我刻意放跑了一個酋長，他提前帶着他的親衛隊躲到地了下通道裡。”
“嗯？”
“那個酋長的威望挺高的，所以奇爾塔——就是現任國王——對此感到很擔心。我建議他把所有競争者留下的老弱婦孺與頑強抵/抗過的俘虜——你可以理解為□□——都贈送給魯伯，換取吸血蝠群的支持，在加固統/治的同時借用蝠群勘探岩洞，尋找逃亡者的蹤迹，他照辦了。”李/明夜的話中有一種輕描淡寫的殘/忍，她甚至還開了個玩笑：“感謝生育之神的庇佑，哥布林在這種安逸的環境下能夠大量繁殖。魯伯很高興，它慷慨地派出了三百隻蝙蝠來配合奇爾塔的搜索，其中包括它的三個兒子，看起來它也不希望那個酋長回來，因為它剛吃了别人的老婆和孩子……這已經是我目前所能動用的最大力量，如果還是找不到咕噜姆，那我也認了。現在我最少可以為你提/供所有剛達巴半獸人和座狼、五百名哥布林、30隻吸血蝠的幫助。”
靳一夢考慮了一下：“我的後勤大隊長，您今兒這麼熱情啊？那就……來幾隻聰明點的蝙蝠，順便把你法/師哥/哥的法術卷軸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