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當文森特與凡人歡/愛時，必須要做到非常精準的控/制，與非常精确的力道，隻要稍有不慎，對方立即血濺當場。誠然這對他們而言并不困難，但事情做到這份上，又有何趣味？而這隻不過是聖者日常所遇到的無數麻煩之中的一樁。如今靳一夢家裡所有家具都是升過級的，這不是他想花這個錢，而是他不想休整期仍生活在一個如此脆弱的世界裡，連一刻都不得放松罷了。
與之相對，靳一夢也是越來越能體會到文森特對一場能出盡全力之戰鬥的狂/熱，以及法相們對人世繁華毫不留戀，更愛停留在星界、天庭之類的異域。
那是一種……“終于能自/由呼吸”的快樂。
不再是入口即化的食物、餅幹做成的房子、紙糊的家具和伸個懶腰都能不小心弄死的女人。當被敵人一拳打出一千米外時，胸口的刺痛一如少年記憶中朋友的打鬧；從數十乃至數百公裡外趕赴戰鬥現場時，喧嚣風聲撲面而來，是初中體育課50米考/試的回憶；整座城堡被人拔起丢到頭上，擡手撐住舉起，心中閃過的是在健身房裡揮汗如雨的歲月……于是心髒終于跳動，血管放松舒張，心靈允許肉/體分/泌激素，盡情享受愉悅的刺/激，不再害怕激動時使用的力道稍有過量。就這樣放肆地打一架吧！不論勝敗生死，隻要打一架就好，因為肉/體的疼痛和肉/體的歡/愉同樣難得，它們存在于難得的當下、回憶裡的過去和夢裡。萬一錯過這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人力有窮之後，是無窮無盡的天人合一，雖然還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卻也不再是人。李/明夜終于突破成天人合一之後的某段時間裡，靳一夢極度沉迷于與她做/愛，後來雖然稍有緩解，頻次也居高不下，跟他們剛交往時差不多。而這當然并不僅僅是因為愛情。
“話是這麼說……”靳一夢長長歎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忽然又笑了一下，“算了，怎麼舒服怎麼來吧，也沒人規定天人合一法相神魔都該是什麼樣。隻要路能走通，那就都是對的。”
“說起這個，其實我倒是覺得，學者提議的并不是完全的扮演，而是通/過扮演過去的自己，來認清當下的自己。你就想啊，假如是個神魔，心裡一不爽就虐/殺一百萬個人洩憤，這是很正常的，沒人會大驚小怪，但假如是個凡人，心裡再不爽又能怎樣？最多往垃/圾桶上踹一腳也就是了。”李/明夜漫不經心地說道，“但在這件事情中，‘虐/殺一百萬個人’和‘踹垃/圾桶’其實是一樣的，都不是事情的重點，重點是‘心情不爽’。堡壘的法相通/過扮演明白了這一點，然後他既不打算虐/殺一百萬個人，也不想去踹垃/圾桶了，而是決定赢一盤遊戲讓自己爽起來。至于兄弟會的法相嘛，第一時間就去虐/殺了三百萬個人，然後他也爽了……就像你說的，路隻要能走通，那就都是對的。”
“聽你的意思，是覺得堡壘法相的做法更好一些。”靳一夢笑道。
李/明夜撇撇嘴：“那可不一定，要是這局遊戲我恰好排在他對面怎麼辦？為我的心情考慮，他還是快去殺一百萬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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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羅遲到了約二十分鐘。此人一貫守時，難得遲到一次，不過一看到他身旁那位須發皆白、頭戴尖頂巫師帽、身披星月巫師長袍的儒雅老者，諸人便也了然了。
“‘賢者’閣下。”伊恩趕緊站直身/體，略微有些拘謹地打了個招呼。其他人雖然有些意外，反應卻是很快，坐着的立即站起身，站着的迅速站直，紛紛向這位高階法相問好。
“不必這樣客氣。我未經邀請就上/門，打擾你們聚會，實在不好意思。”“賢者”笑呵呵地說道。他擡起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該幹嘛幹嘛去。“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
“你們先接着玩吧。”阿斯特羅笑着對大家說道，随即望向李/明夜，“路易斯？”
李/明夜笑着點點頭，随阿斯特羅和“賢者”去往會客廳外的露台。這裡也已經布置完畢，茶桌沙發俱全，除此之外，還有弗蘭克特意“發明”的戶外燒烤架。
作為城堡主人的上司，李/明夜想了想，還是主動對“賢者”說：“‘賢者’閣下，您偏好咖啡、酒還是茶？今天的酒都很不錯，但我個人更推薦卡拉圖紅茶——這些茶葉漂洋過海而來，并沒有失去風味，反而因為特殊的儲藏和發酵工藝，滋味比原先更棒。”她在進入本次曆練前，曾向同為法相的奧利西歐請教過本次曆練相關的堡壘法相之各項情報，得知這位堡壘法相乃是奧利西歐的老相識，且極好口腹之欲。
“賢者”眉毛微揚，表現出意動，卻又歎了口氣：“罷啦，這隻是個幻象而已，吃喝再多都是空的。”他頓了頓，仔細端詳了李/明夜一會兒，笑道：“像‘賢者’什麼的，都是外人叫的，你是奧利西歐的學/生，跟我不用這麼拘束。晨星那邊比我更像‘賢者’的也不知有多少個！你再多叫我幾句‘賢者’，我這張老臉恐怕要開始臉紅了。”
李/明夜便笑問：“那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按照鬥獸場慣例，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用的是‘伊爾明斯特·艾摩’這個投影，所以你以後再見到我，可以稱呼我這個名字。”伊爾明斯特笑呵呵說道，“我聽說你之前去過《魔戒》次級衍生宇宙，要是你在那兒接/觸過‘甘道夫’，那你現在也可以用‘甘道夫’這個名字來稱呼我。呵呵，我活了很久，有過很多名字。”
“等我們成為半神，開始着手點亮投影之後，就算仍然用現在的名字曆練，恐怕也會莫名其妙多出許多新名字來——但這并不影響我們彼此的稱呼。”阿斯特羅則笑着補充道，“我們隻是照出影子的人，影子源于我們，卻誕生自次級衍生宇宙的世界源之中，并不會跟我們一模一樣。像是伊爾明斯特閣下這樣去過兩個以上主宇宙的半神，恐怕已經有幾千個不同的名字在次級衍生宇宙中流傳了。”
“而且有的名字還很不好聽。”伊爾明斯特順口抱怨一句。
簡單來說，叫綽号代/表尊重，叫被本尊認可過的名字不僅僅代/表真正認識，還代/表着有過一段交互經曆，比“認識”更加親/密。李/明夜聽後便笑道：“等我回去以後，奧利西歐大師聽我稱您為伊爾明斯特，他就會知道我們已經見過面了。”
“正是這樣。不過到了神魔就不一樣啦，神魔的所有投影都略等于本尊，因此本尊想讓投影叫什麼名字都可以。所以呢，《遺忘國度》的巴爾就是兄弟會的巴爾，同時也是七十二柱魔神之首和庇護所的破/壞之魔巴爾……但你們要是不幸真跟他見面了，我還是建議你們稱他為‘毀滅者’尊上。”伊爾明斯特捋捋胡子，有些調皮地眨了眨眼，随即對李/明夜正色說道：“我這次過來，是受菲特之托，問你一個問題——你在真武堂的演算老/師是誰？”菲特是“織命者”無數名字中最初的那一個，他這般詢問，乃是有/意收她為學/生。
雖然兄弟會諸人都一緻認為他們的落敗源于“織命者”的安排和演繹，就連堡壘和命運組/織中大部分成員也是作此默認，但伊爾明斯特團隊、阿斯特羅與靳李二人如何能夠不知道真/相？
在本次曆練之中，“織命者”所做出的實質性幹涉并不多，其一乃是開場不久便為諸人送上厄裡，其二則是收到祈禱後出手遮掩諸人的行動步驟，除此之外他就壓根沒插手過，事情就自動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至于詳細行動計劃，雖是由阿斯特羅與靳李二人讨論制定，但用于制定計劃的情報多半是由李/明夜占蔔所得，除此之外，她亦在計劃的制定中占據了極大比重。命運軌迹的每一次變向，都有她合情合理卻又至關重要的一推。不過是對幾記推手的幾下遮掩，從命運的河流中抽/出了“起因”，隻留下乍一看如夢幻泡影般絕不可能成真，于是也就無人關注的“結果”，最後竟然把“導師”給坑了進去……這絕不僅僅是機變或巧合能夠解釋的，而是極精妙的算計。
“織命者”把整件事情一捋，再一看李/明夜那六十四面骰子與她的演算之法，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随即就見獵心喜，起了收徒之意。他認為以李/明夜表現出的對命運以及諸多未來可能之體現的熟悉，她的老/師至少是個法相級的算師，但假如對方是比較好脾氣（好欺負）的那幾個，那索性連商量都懶得商量了，隻要她點頭即可。
李/明夜略一猶豫，還是抛出了準備好的答/案：“王少華。”
“……誰？”伊爾明斯特一怔，顯然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名字的出現。他略一停頓，似乎在查閱相關信息，緊接着撇了撇嘴：“你這小丫頭不太實誠。”
“我的演算之術确實來自于王少華，是一場交易的附贈。”李/明夜笑吟吟地說道，半點都不心虛。至少明面上确實是如此，這是一個有據可查的解釋。
阿斯特羅怕李/明夜觸怒伊爾明斯特，趕緊為她解釋：“我倒是知道這件事……”他簡短地向伊爾明斯特解釋了命運與真武堂之間的牽扯。
伊爾明斯特對《洪荒萬界》不甚在意，隻是在聽到李/明夜曾和唐正一同去《最終幻想》之後挑了挑眉，但在他聽到李/明夜曾短暫掌控扶木權/柄時，終于露/出了真正詫異的神色。他認認真真端詳了李/明夜一會兒，若有所思，微微一笑：“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頓了頓，又道：“所以，你在真武堂确實沒有老/師？”
“沒有。”李/明夜搖了搖頭。
“你對命運絲線的熟悉，是因為你曾借助扶木權/柄，短暫地成為半神？”
“是的。”
“既然這樣，你願意讓我的老朋友菲特當你的老/師麼？”伊爾明斯特笑呵呵說道，比方才更顯親切和藹，“就是有一點可惜，他平時比較忙，沒有多少時間教你。”
“這是我的榮幸。”李/明夜立即說道，這恰是她猜測中的最好可能。挂了個“織命者”學/生的名頭，她以後再也不必擔心被人探究自己的演算之術，總之将一切都推給“織命者”菲特即可。與此同時，伊爾明斯特态度的轉變，也讓她有所明悟——那于《加勒比海盜》中悄然布局落子的三方之中，有一方已經找到了。
是堡壘的哪位大人物，又或是……李/明夜打住思緒，笑吟吟地配合着說了幾句場面話。伊爾明斯特既已達成目的，便很快散去幻影，就此離去了。
直到此時，會客廳中的笑鬧喧嚣才再度響起，就好似一個無形的屏障被解除。隐隐傳來的笑語中，李/明夜兀自沉思，阿斯特羅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片刻後她才擡起頭，見他露/出這般神情，遂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
阿斯特羅深深凝視着李/明夜，擡手打了個響指，再次将露台空間與會客廳隔絕。“我就是在想，你是哪位閣下，或哪位尊上的眷顧者？而這又是何時發生的？”他頓了頓，語氣有所轉變，“以及最重要的一點——這對你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大組/織中，半神層次大人物的尊稱一般是閣下，亦有下級為表尊敬拍馬，尊稱自己未達法相的上級為閣下——值得一提的是，這也導緻“閣下”這個尊稱在鬥獸場中相當泛濫，李/明夜就被普通角鬥/士喊了不止一次兩次的“閣下”——但到了神魔，則是正式場合固定稱尊上，自家聖主則稱上主。比較有趣的一點是，聖座組/織私下稱其他聖主時最多也就到“尊上”為止，隐隐表達出自家穩壓别家一頭之意。
“很遺憾，你問的這三件事，我通通不知道。”李/明夜露/出一絲苦笑，“我也在尋找答/案。”
阿斯特羅沉默了兩秒：“既然需要答/案，為何不直接詢問？”
李/明夜歎了一口氣，停頓了很久，方才開口：“因為問題不能逃避，因此尋找答/案這一過程，比單純的答/案更加重要。假如把答/案直接送到我手上，那它就不再是答/案，而是一個……或成百上千個問題。我不想陷入那樣的處境。”她略一停頓，笑了一下，“不論如何，事情總是在變好，不是嗎？”
阿斯特羅便也笑了：“說的也是。”他結束了之前的話題，“對了，唐那邊傳來消息，還需要等一周左右——這個世界的一周。我建議你和詹姆好好休息一下，當然我也是……兄弟會既然已經離開，剩下的工作想必伊恩就能勝任。”
李/明夜颔首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