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小孩怎麼回事,沒見過兄弟情是吧?
突然間,紀昭的手機傳出一段鈴聲,兩人都愣了愣,屋裡大家都還睡着,紀昭連忙劃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寫着碩大的三個字。
【陸二狗】
離得這樣近,江灼不用故意看也能看到上面的名字,他神色微頓,而後便見紀昭哆嗦了下,仿佛心虛似的走遠了些才接通。
“幹嘛?”壓低的虛聲中有些不滿。
江灼眯了眯眼。
陸,二,狗。
還這麼做賊心虛,傻子都能猜出來這是誰。
關系這麼好?
電話那頭,陸衿衍聽到紀昭的語氣,分外憋屈道:“什麼語氣,江灼就那麼好啊,把你魂兒都勾沒了,合着我就一拆散鴛鴦的棒子呗?”
紀昭撇了撇嘴,敷衍道:“沒你好沒你好,行吧?”一大男人,整天黏黏糊糊的。
“行,嘿嘿。”陸衿衍笑了笑,稍頓,斂起笑容又說:“司機那事我幫你查了查,确實有點問題,那男的在車禍前幾天銀行賬戶多了一大筆錢。”
“哎,你是不是以前惹過什麼人啊?”
紀昭的手,微微顫抖:“啥?”
寫小說呢擱這?還搞起車禍仇殺事件了?
他老老實實一輩子,也沒幹過殺人越貨的事,除了打遊戲就是打遊戲,認識的朋友除了職業選手屈指可數。
是誰要創死他?
那邊傳來鼠标點擊的聲音,應該是在搜索什麼,陸衿衍沉沉道:“你好好想想,誰跟你這麼大仇買個精神病人要撞你。戰隊已經代理委托律師上訴了,這個貨車司機在出車禍的時候很有可能是有犯罪行為能力的。”
紀昭呆呆地聽完。
可他還是想不出自己到底招惹過哪路神仙。
半晌,又聽陸衿衍歎了口氣:“柯相羽這鍋背得可夠大的啊。不過他也是,要是不直播幹擾老秦開車,老秦也不會沒能注意到那個正好拐彎的貨車,興許……”
紀昭出聲打斷:“人都沒了,算了吧。”
如果真的是故意殺人,那麼柯相羽就是被他連累的倒黴蛋,隻是這場意外的促因而已。
陸衿衍止住了話頭,低低道:“你打算怎麼做?這事不管了?”
不管?不管柯相羽的命不就白沒了?
不管,他紀昭就這麼白白被人撞“死”?
兩條人命,加上車上無辜的老秦和崔岩,整整四條人命,被人說撞就撞了。
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就算不用償命,說什麼也要把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想到這,紀昭聲音微微沉下,冷聲道:“管。”
聽到他變換的語氣,陸衿衍手心冒了點細汗。
以前紀昭在隊裡發火的時候也這語氣,一個隊誰也不敢吭聲。
老好人發起脾氣來還真吓人。
“成,那我再幫你查查。”
“好。”
電話挂斷,紀昭收起情緒,輕吸了口氣,回過頭看向江灼,卻發現江灼立在原地,還在擺弄手機。
剛剛那一幕他應該會當什麼都沒看見吧。紀昭幹咳了聲,說道:“弟,回屋睡覺吧。”
江灼沒有擡頭,淡淡道:“誰是你弟。”
“你啊。”紀昭伸手要摟他,卻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有點渣男。
呸,他又不是gay,有什麼好避諱的。
這麼想着,紀昭無視江灼不耐的神色,心安理得地摟住了江灼,道:“你就是我弟。回去後咱倆得天天雙排,争取在杯賽上大展拳腳,讓聯賽見識見識咱艾瑪的無敵中野!”
江灼垂眼看着他,卻沒有接過他的話題,伸手扯開了紀昭的胳膊,低聲道:“剛剛那是陸衿衍吧。”
紀昭愕然地道:“這你都知道。”
江灼默了默,忽然轉身離開,聲音淡淡傳來:“我不管别人是怎麼對你,你們關系有多好。在我這兒,我永遠不會忘記紀昭是怎麼死的。”
“為什麼?”紀昭是真的不理解,急促道:“你跟紀昭認識?你倆很熟嗎?”
他真的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過江灼。
紀昭更不相信,真的會有人因為心裡的偶像而堵上職業生涯恨上一個人。
明明隻要跟“柯相羽”和解,他們關系密切起來就能打出更好的配合。
為什麼執着于紀昭?
就在紀昭話音落下的刹那,江灼身形微僵。
有時候,其實他也不知道在執着什麼。
他隻知道……
“如果我不記着他,就沒人再記着他了。”
江灼自言自語般道。
“所以我得替他記着,替他活着,替他奪冠。”
空氣倏然安靜。
院外的山輕吻繁星。
蟲語呢喃。
紀昭怔怔地看着他離開。
伫立在那扇不大不小的門前。
粉絲無數的人生,光輝耀眼的戰績,紀昭要什麼有什麼。
死的那天,整個電競行業都為他悲哀,官方親自發了悼文,熱搜挂了兩天第一,直到現在還沒降下。
紀昭從來不缺鮮花和掌聲,可他從未把冠軍當成過終點。
因為紀昭知道,鮮花會敗,掌聲會落。
隻有永遠赢,才能永遠被人記在心裡。
紀昭這個名字,連同zero這個ID,會慢慢在人們心中消褪。
還有誰現在會津津樂道S1的冠軍中單是誰?
會忘記的。
随着紀昭的死,大家都會忘記那一切的輝煌。
HG會招到更好的中單,打出更好的成績。
沒有親人替他傷心,朋友會漸漸忙于工作。
興許未來大家會記住的,也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會記住他叫“柯相羽”。
隻有江灼說。
我得替他記着。
紀昭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也或許,江灼隻是把他當成了夢想的化身。
隻要記着他就不會忘記追逐夢想的初衷。
紀昭隻能這樣簡單的去理解江灼的做法。
“唉……”紀昭歎了口氣,仰天感慨,“我這該死的人格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