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注意到他執傘的手,蒼白修長,手掌隐于絨毛手套下,隻露出一截纖細的手指。
還挺好看的。
你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張邈撐着傘,心想今日不知要陪這位釣魚佬打多少時辰的窩,他注意到一道灼熱的視線,那道視線流轉于他腰間墜着的珍珠挂簾,之後停留于他執傘的手上。
他餘光瞥到你的側臉,你已經收回了視線,百般無聊的看着路過的景色。
還真是,演技極好啊——
總算走到了,不過這次釣魚的地方不一樣。
周圍萦繞着桂花樹,還飛着幾隻蝴蝶,前方不遠處有一方水潭,遠遠能看到魚兒越出水面,鼻尖充斥着馥郁的桂花香氣。
“這裡好漂亮啊元龍!”
“阿臨喜歡就好,這裡前些日子投了些魚進來,今日得空正好來看看。”
陳登說着,已經擺好漁具,他身側分别放了兩個小凳,示意你們過來。
張邈不知道在愣什麼,站在原地不動,眼神盯着一處角落,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你探過去一看,什麼都沒有。
轉換器顫動幾下,你再次看向那裡,依舊什麼都沒有。
“我們過去吧?”
你看張邈奇怪的樣子,輕扯了他的袖口,他回神,神色沒什麼變化,隻是握傘的手更緊了。
“走吧。”
所以說,他到底看到了什麼啊,很少見他這麼奇怪的樣子。
你和張邈來到岸邊,坐到陳登身側的小凳上。
你無意識攥着袖口,心中浮現一股怪異的感覺。
會和剛才的事有關嗎?
“阿臨。”
“阿臨…?”
陳登正想跟你說話,卻看到你一臉呆滞的盯着水潭出神,袖口也被你捏的皺巴巴的。
“阿臨?”
“到——!”
你從思緒中走出,一回神就看到他靠近的臉,你吓了一跳,反應過來有點尴尬。
“我剛才…咳,沒聽到…”
你眼神四處躲閃,陳登聽到這句話,目光流連在你和張邈身上,又垂下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元龍剛才叫我有事嗎…”
你輕咳一聲,看到他垂眸不語的樣子有些心驚,匆忙轉開話題。
“沒什麼事,阿臨。”
“袖口都皺了。”
陳登将袖口從你手裡解救出來,果不其然已經皺巴巴的了,他又伸手一一撫平,過近的距離你聞到他發間的皂角氣息。
“好了。”
撫平後,他才拉開距離。
“多謝元…”
你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輕咳打斷。
“咳——”
“二位還真是不把我當外人啊。”
張邈放下抵在唇邊的手,輕輕轉動傘柄,傘面上垂着的綢緞随風搖曳。
“哼。”
你橫了他一眼,沒去理會。
吵也吵不過,我直接冷暴力!
隻是沒入在水面的魚線一直沒動靜,你撐着腦袋擺弄陳登垂在身後的頭發。
你捏起一縷繞在指間。
突然,你感到周圍的藥味淡了很多,你朝陳登另一側看,張邈已經不在了,正站在不遠處的桂花樹下。
你鬼使神差的走過去,紛紛揚揚的桂花落在他的傘上,像是雨點。
他就那麼撐着傘站在那裡,你看着他的背影。
這個人平時雖然嘴活潑了點,但是卻很孤獨的樣子。
“你…”
“你在幹嘛呢?”
你還是沒忍住開口,向他走近一步。
“嗯,賞花啊。”
張邈轉過身看你,他轉身的瞬間,傘上垂着的綢緞被風帶起,遮住他的神情。
“賞花?”
也是,桂花多好啊,好看又好吃。
“你剛才,看到了什麼?”
你還是放心不下那股怪異的感覺,擡頭看着他。
“看到了什麼?”
張邈将視線從你臉上移開,伸手接住一朵飄落的桂花。
“可能是什麼山中精怪吧。”
他眼神落到你頭頂,上面正堆了一層桂花。
你注意到他的視線,手往頭頂一摸,頭頂的桂花随着你的動作落下來。
“說不定啊,是隻地龍呢。”
你單方面拒絕繼續跟他交流,一個人生着悶氣回到水潭邊。
陳登看你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也沒多問。
“元龍啊,張邈一直這樣說話嗎?”
“是啊,年幼相識就是如此的。”
原來噴子是從小練成的,你這麼想着,又開始發呆。
“阿臨最近,一直在問我孟卓的事。”
沒一會,陳登輕飄飄的開口,語氣和平常一樣,神色也看不出異常。
“阿臨。”
“很在意嗎?”
見你沒回答,陳登繼續說着,卻已經放下了魚竿,青綠色的眼睛就這麼看着你,你被看的一陣心虛。
“沒有啊。”
“我一直在意的都是元龍啊。”
但很快,你臉上重新帶起笑容,俯身向他湊近,正好有風吹過,帶起你鬓邊的碎發。
“阿臨…”
我當真了。
陳登如此想着,伸手将你鬓邊的碎發别到耳後,眸中倒映着你。
你笑着回應他。
此時張邈從不遠處走來,手上還拿着不知怎麼變出來的絹紙。
突然——
轉換器開始劇烈顫動,某個方向傳來了時間的波動。
你直起身将視線投向那裡。
終于來了。
“元龍,那裡是哪個方向啊。”
你擡手指向那裡,陳登順着你的動作看去。
張邈目光輕掃過你頸間的轉換器,隻一眼,又移開視線,也看向你指着的方向。
“那裡——”
“是江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