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走後,薄臨言獨自在頂樓吹了會風,直到缭繞周身的煙味完全散去。
他半斂着眸,随意地抓了下頭發,另一隻手拉開露台門。
映入眼簾的不是向下延伸的瓷白台階,而是女生的一角裙邊。
薄臨言皺了皺眉,撩起眼皮,望向堵住樓梯口的人。
看清眼前人的面孔,阮卿卿身子一愣。
自己今天下午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徐漾之話裡話外地陰陽了那麼一番,心裡煩悶得不行,但又不好顯露出來。
于是隻能拜托攝影師給她一個獨處的空間,怎想會在透風的路上碰到薄臨言。
“臨言師兄……今天的事對不起。”阮卿卿撇開眼,不敢直視男人深邃的雙眸,低聲道。
語畢,她一下又一下地小心摩挲着掌心下的肌膚。那是薄臨言之前猛地反手揮開自己時,在手背所留下的紅痕。
男人表達厭惡的舉止過于快速堅決。
與其被讨厭得更甚,不如早點道歉,也許還能挽回一些好感度。
念及如此,阮卿卿咬了下唇瓣,語氣真摯地保證道:“我以後不會這樣了臨言師兄……”
未等說完,薄臨言就沉聲打斷了了她。
“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
“而是姜冉。”
男人的目光又輕又冷,宛若一把閃爍着寒光的飛刀,無情地剮過她的臉。
阮卿卿怔了怔。
捕捉到女生眸底生出的一絲錯愕,薄臨言閉上嘴,雙手插兜,徑直繞開面前之人,下了樓。
僅留阮卿卿一人待在原地。
男人鞋底接觸台階發出的響聲,清晰地回蕩在耳邊。阮卿卿擡起手,捂着臉兀自笑了幾聲,肩膀受到牽連因而在空中抖動着。
“姜冉嗎……”她忿忿不平道,“一個獸族而已……憑什麼每個人都圍着你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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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臨言這一趟去的很久。
姜冉确定好晚飯菜單,把所需菜品全部擺放到備菜區後,男人才匆匆現身。
徐漾之見到薄臨言,立馬拉下臉,沒好氣地說:“來的好巧啊,一忙完某人就出現了。”
【徐漾之這整天小嘴叭叭的。。就不能消停會。。】
【老公你終于出現了TvT,一秒看不到老公的臉就好難受】
【所以薄臨言和工作人員聊了啥??】
薄臨言現在沒心思搭理這人。
他一邊向竈台的方向走,一邊捋起衣袖,問姜冉:“我要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姜冉擺擺手。回複完,他又想起工作人員宣告規則那會,男人不太高興的樣子,頓了頓,說,“前輩你可以去休息的,這裡有我和徐漾之就夠了。”
聽到姜冉提及自己的名字,徐漾之沖薄臨言揚了下眉,挺直腰闆,就連清洗蔬菜的動作都加快了不少。
【徐漾之怎麼一副要給薄臨言當榜樣的樣子……
【家裡有小孩的都知道,徐漾之這純純是小屁孩脾性】
【小少爺别找存在感了。。累不累啊。。看得我都煩了。。】
【哪裡有沖突!哪裡就有姜冉!時刻處于吃瓜前線!】
薄臨言腳步未停,默不作聲地擠入洗菜池。
于是便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兩個男人共同站在一處小小的空間裡,幾乎快肩挨着肩地。
期間徐漾之甚至嫌太擠,故意使了些力氣,多次濺起水花,想要弄濕薄臨言的衣服。
薄臨言自然也不遑多讓,直接無視了身旁之人幼稚的舉動。他的腳底跟抹了膠水似的,死死貼着地磚,不動如山。
一旁的姜冉眼睜睜地看着較勁的兩人。
在徐漾之即将把地面全部搞濕之時,終于忍無可忍地制止了他們。
“夠了。”他按壓着鼻梁骨,無奈道,“你們倆都出去吧,還不如讓我自己來。”
【幼師姜冉出手阻止小朋友吵架.jpg】
【怎麼感覺似曾相識,中午不就上演過一出嗎!!】
【徐漾之是真尼瑪的手賤。他有沒有考慮過我哥的衣服很貴啊。。萬一是名牌限量怎麼辦。。】
【别太搞笑了,世界上還有徐家少爺賠不起的衣服?雖然徐家比不上薄家,但也不是吃白食的好嗎??】
姜冉這略帶埋怨意思的話語一經出口,徐漾之不動了。他恨恨瞪了薄臨言一眼,又不解氣地朝這人甩幹淨手上的水珠。全部做完後,才湊到姜冉面前,抛下一句——
“要走也是他走。”
薄臨言本就不甚在意徐漾之的挑釁行為。
吵個不停的人一走,隻覺耳畔明顯清靜了不少。
但好在接下來有了姜冉的語言外加眼神監督,徐漾之沒再搞出什麼動靜。
準備晚飯的後半段就這樣平靜度過。
用餐時,阮卿卿依舊缺席,不過這次還多了張知一人沒來。
阮卿卿仍“身體抱恙在房休息”,張知的行蹤則沒人知曉。
一下子少了兩個焦點位,用餐環節難得一片祥和。
【好懷念張知被怼的日子……】
【我女身體不舒服那麼久嗎?會不會很嚴重啊??節目組能不能給個回應??】
【哎沒意思。。走了走了】
吃完飯,秋芸和薄臨言先後回了房。唐芷柔自薦洗碗,姜冉留下來和她一起。
徐漾之則被喊去做單采。
考慮到嘉賓們明天得一整天在外參加錄制,需要耗費不少精力,節目組取消了今晚的心動短信環節,讓大家盡早休息。
收拾完廚房,姜冉和唐芷柔于二樓的樓梯口互相道了别。
“我先回房了,你早點休息。”
“好,晚安。”
目送女生上樓後,他邁步來到房門口。
敲門沒有得到回應,隻有淅瀝的水聲隔着門闆傳入耳中。
姜冉擰動門把手,進屋。
屋裡的固定機位被衣服蓋住了。薄臨言在洗澡。
估計剛進去沒多久,升騰的熱氣還沒有将浴室的磨砂門徹底罩住。
他仍能看到男人精壯的身形輪廓,飽滿的手臂肌肉随着擡手的動作,線條分明,腿又長又直。
姜冉愣了半秒,耳根不由一紅,匆忙移開眼。
他抿了抿唇,低着頭,快步走到盥洗盆前洗漱一番,又快步來到床邊。
找好晚上要吃的感冒藥,他手忙腳亂地扣開錫紙包裝,跑到屋外接水服下,又回房翻出燙傷膏和多餘的敷料,把腿上被燙到的地方換完藥,最後躺上床,用被子蒙住了頭。
安靜了半響,先前不經意間瞥見男人身材,帶來的視覺沖擊才慢慢消退。
腦海裡取而代之的是下午薄臨言眉眼帶霜的模樣。
姜冉其實想問問男人為什麼不高興。
本就是同住一屋的關系,關心一下是很正常的行為。再加上薄臨言之前做的那一件件事。初次見面幫他解困;照顧生病的他,還陪同他去醫院;比徐漾之晚送一的潤喉糖漿……
他也想回報薄臨言些什麼,哪怕僅僅是作為一個煩惱的傾聽者也好。
這麼想着,眼皮卻因藥物的作用,逐漸變得沉重。
最後姜冉還是敵不過席卷而來的睡意,沉沉睡去。
薄臨言洗完澡,出了浴室門,就隻看見留在被子外面的毛茸茸兔耳。
正随主人的呼吸頻率而上下起伏着。
空氣裡彌漫着一股黏膩的香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