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他與百裡澄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也很快達成了共識。
沒有表态阻止,也沒有說支持,那就是要順其自然了。
大家都是人精,東宮僚屬若無特殊情況基本上就是下一任朝堂的班底。太子和長公主的态度已經明了,至于緣由,他們想一想也能明白,于是皆應“諾”。
今日主要議的就是這事,議完就散了。主要是太子的身子不允許他太過勞神,衆人也不敢煩擾太子過久,行禮後便都退下了。
這裡是太子書齋,待東宮僚屬都離開後,太子與百裡澄兄妹倆便換到了内殿說話。有些話,避開了外人,他們兄妹倆才好說。
剛落座,太子壓不住喉嚨裡的癢意,以手作拳抵在唇邊咳了好幾下,直咳得唇上顯出一片殷紅之色。百裡澄見狀連忙遞水給他,如今太子連茶都不能飲了。
“無事,春日時有飛絮,不礙事。”太子怕妹妹擔心,喝了水勉強壓下癢意後說道。
太子的身體弱,向來使人憂心不已。春日飛絮重,太子對此頗為敏感,常咳嗽不止。幾年前皇帝便下令宮中不許種植易生飛絮的花木,但此事又豈是人力若能禁止。春日時,太子便免不了要遭一些罪。
太子不欲讓妹妹憂心,主動提起方才所議之事,他歎道:“父皇心中是想他們來的,不過是顧念我罷了。我若阻攔,倒顯得我這個長兄小肚雞腸了。”
太子畢竟是做儲君培養的,許多事情看得明白,況且他與皇帝是父子,父親的心思他做兒子的多少還是能夠猜到幾分的。
“母後亦是這般想的。”百裡澄颔首道,“若是必要且父皇心意已定,再上書奏請父皇。”
“此事好辦,若真到那時,尋一舍人拟文,以我的名義呈上去便是。”
“說起來五郎今年便十七了。”太子随後便想到了遠在江都的幼弟百裡漾,“想想時間過得挺快,眨眼就是五年了。當年他才這麼高,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
百裡澄悠悠道:“也不知誰家好女堪配?”
太子遲疑,“父皇曾透露過些許口風,似乎看中定國公家的次女。”
“顔氏麼?”百裡澄低喃道,“若能成,這倒是一門好親事。”
“隻是有些風聲,父皇也未下旨賜婚,或有變動也說不定,”太子的話沒有說的太滿,轉而說道,“五郎亦老大了,此次若來,留他在京成婚再走也不遲。”
太子心中是有成算的。他那些庶弟們想回京不是一日兩日了,朝中亦有為他們說話力圖促成此事的。東宮這邊不加阻攔,父皇又心軟了,他們的八成是會回來的。隻是,他也不是讓他們白白回來的。
百裡澄瞬間就明白了太子的打算。如今東宮不阻那些庶王來,那麼到時以“成婚”為由留百裡漾在京,他們再說反對的話就過不去父皇那關了。
“還不知五郎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太子頗是照顧幼弟的心情喜好,私心裡他是希望幼弟能與喜歡的女子相知相許、共度一生的。
之所以說是希望,不過是因為處在他們這樣的身份地位,婚姻都不會單純,其他方面的考量總要優先于本人的喜好意願的。
“父皇總不會委屈了五郎的。”百裡澄見長兄一副感觸傷懷的模樣,想到東宮兩位主子的狀況,兄嫂之間的事情她不好說些什麼,隻能如此說道。
兄妹倆沒有再談此事,又說起了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大衍近幾年朝局較為平和,小事不斷,但大體上無事,君臣都比較舒心。
說完了政事,百裡澄忽然左右顧看了一會兒。太子知道她在找什麼,自己亦莞爾說道:“阿熒昨日便鬧着去撲蝴蝶,今日一早便央着你阿嫂去了,現下還沒回來估計是沒玩夠,且有的等呢。”
太子至今無子,唯太子妃梁氏所出一女,時年四歲,小名喚作阿熒,生得玉雪可愛。作為如今天家正兒八經的嫡出子嗣,阿熒從出生起就備受寵愛,皇帝在她滿月時便冊封她為陽陵郡主,太子夫婦倆對這唯一的女兒亦是寵溺非常。
百裡澄見不着小侄女略微有點失落。
太子笑道:“她昨日還跟我念叨着想大姑姑了,今日撲蝴蝶怕是玩瘋了。你這個大姑姑估計被她暫時忘到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