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過後再來拜見您。”
崔棟拜别告退,他思念爹娘不假,同時也急着回去問問爹娘那門親事是怎麼一回事,他内心是真的希望長公主表姐在十裡亭說的話是像以前一樣逗他玩的啊。
崔棟離開後,殿内就剩下崔皇後與百裡澄、百裡漾姐弟倆。百裡澄乖覺,她知道阿娘多年未見幼弟,有許多話要說,自己就降低存在感,默默在一旁捧着掌宮令沏的香茗慢悠悠地品着。
“阿娘。”沒了皇帝在場,百裡漾想像幼時般一頭紮進了崔皇後懷裡,尋求母親的溫暖和庇護,可他已經長大,便止住了,隻含淚道,“兒回來了,兒好想念您。”
這一世他的母親是崔皇後,她也的确給了他溫暖的母愛和無微不至的關懷。哪怕是出生在百裡氏這樣天底下最特殊的家庭之中,崔皇後也用她的身軀與力量盡其所能的呵護他成長,不隻他,還有長兄與長姐。
要知道,古代夭折率是很高的,尤其是在皇室。真認真算起來,他那皇帝老爹可不止如今的七子三女,有好幾個是沒活過三歲就因為各種原因夭折才沒有齒序的,連百裡氏的牒譜都上不去。崔皇後護着他們兄姊弟三個活下來,處處為他們籌謀,他心中是很感激的。
十二歲的那年,百裡漾封王出藩,他内心是很不舍得離開母親身邊的。他一直記得,離京的時候,阿娘讓他不要回頭。他死死忍着,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看見阿娘濕潤的紅眼眶也會忍不住哭出來。
“回來就好。”崔皇後亦含淚激動,輕撫他的臉,又摸摸他的頭,目光欣慰又頗心酸,“你長大了,阿娘都快認不出你了。”
皇帝說侍畫院每年都有畫師繪了百裡漾的畫像呈給皇後,可畫像到底是死物,哪比得過活生生的真人。崔皇後倍感遺憾的是她不能陪在小兒子身邊見證他的成長。
百裡漾由着崔皇後摸摸他的頭,然後擦了擦眼角的淚退開了些。畢竟他已好大一隻了,在這個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的時代,縱然是母子也需要注意男女大防的問題。
母子多年不見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多數時候都是崔皇後在問,百裡漾在答,不知不覺就又過去兩個時辰。
這時已到了崔皇後平日裡用藥的時辰,掌宮令不得不過來打斷母子間的叙話。
“我來。”百裡漾聞到濃重苦澀的藥味,再看到崔皇後略顯老态的容色,想到阿娘長久受咳疾所擾,自己卻不能陪伴在其身邊,一股愧疚便湧上心頭。他從掌宮令手中接過湯藥,親自嘗過味道試溫度,服侍崔皇後服用。
這藥隻有嘗過之後才知道有多苦,可崔皇後一用便是多年。這時代的醫療并沒有很發達,崔皇後的咳疾是陳年舊傷所緻,哪怕太醫署集齊了天底下醫術最好的醫匠,也不能治愈皇後,隻能緩解。百裡漾對此是有心卻無力。
幼子孝順,崔皇後心中寬慰,喝藥淨了口後說道:“你阿兄前日感染風寒,太醫說不能受風,之前他一直念着你何時抵京,你稍後得閑了便去東宮看看他。”
提及長子,崔皇後眉眼間不由得染上了幾分濃重的愁色。
“阿兄病了?”百裡漾微驚,随即表示:“此次回來本該我去東宮拜見阿兄。”
太子的身體一直不好,說起來也挺叫人揪心的。
崔皇後拍拍幼子的手,小兒子去東宮之前有件事情是要提前說給他知道的,“顔氏有好女,品貌俱佳,我與你阿爹欲聘之為汝婦,你意下如何?”
哪怕長姐已經提前預告過了,他也給自己做過心理準備,可真正要面對的時候,百裡漾心裡依舊是慌亂以及不知所措的。可他拒絕不了,因為他沒有理由拒絕。他不情願的那些緣由根本不能被這個時代的觀念所接受。而且這是父母的好意,是經過了多方考量才為他選定的顔氏,更是政治聯姻,是不以個人的意志而轉移的。
所以,百裡漾隻能道:“兒謝過阿爹阿娘。”
“你放心。阿娘與你相看過,顔氏樣樣都好,你見過必會喜歡的。”崔皇後哪裡看不出來幼子不太情願,安慰他道。
“兒知道。”百裡漾有些悶悶道。
他阿娘的眼光他相信是不會錯的,人家姑娘肯定是好姑娘,相貌品性必然是極好的。隻是、就是不知道她對這門親事持何種态度?怎麼說這也是包辦婚姻、盲婚啞嫁。
崔皇後心下寬慰,幼子雖然對這樁婚事不太樂意但沒有多少抵觸的情緒。少年哪有不慕好顔色的,待他見過那顔氏女郎便會改變态度了。
幼子的婚事解決大半了,崔皇後欣慰之餘目光瞥見在一旁默默品茗的長女,想到她那曲折坎坷的婚事,目光不由幽怨了些。
親娘發射過來的目光都快化成實質紮到她身上了。百裡澄暫時不想與崔皇後讨論這個問題隻好裝作沒看見,低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