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起來磨墨吧。”太子将目光重新放到手上的奏事上,不再說其他。書房又恢複了此前的沉靜,好似誰也沒有來過一般。
前日在椒房殿中百裡漾與百裡澄定下了獵雁之事,花一日時間準備,選在今日出發。與百裡漾姐弟倆同去的還有崔棟。他知道百裡漾要去獵雁下聘,便嚷嚷着自己也要去。
百裡漾奇道:“舅舅不是已經為你前往盧家下聘了麼,你還要活雁做甚?”
崔棟則滿臉的理直氣壯,“哪又如何,還不許我弄些小玩意送去?再者,我的職責便是護衛你,不讓我跟着去算怎麼回事?”
他說的确實有理,百裡漾也沒有非不讓他去。造成的結果就是,出發當日彙合之時,不僅崔棟自己來了,還帶來了妹妹崔若以及身後的三十名将軍府的随從。
而對百裡漾私下指責他不僅事先告知的話,崔棟也很有理,他表示,“妹妹在家中留不了幾年就要嫁人。他這個做哥哥的本來與妹妹相處的時間就不多,這段時日不抓緊時間多與妹妹相處一陣,往後機會是越來越少了。”
這對候男女成婚的年齡普遍都早。男子還好說,成了親也依舊是住在家裡的,可女子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崔若已經及笄,崔預夫妻倆早就開始為她相看未來夫婿的人選了,确實用不了幾年就要離家嫁人了。
而崔棟說的相處時間不多,追溯原因還是在百裡漾身上。崔棟跟着百裡漾就封,作為江都王的屬臣,他到時也是要随着去的,自然的也就沒有多少機會兄妹相處了。
作為“罪魁禍首”,百裡漾愧疚,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百裡漾與百裡澄約了辰時二刻在湛京城東門外碰面。時辰一到,城門口處便迎來了一隊聲勢頗為浩蕩的隊伍,威武氣派的玄金甲士肩扛黑底鑲金紋赤龍三角旗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占據了道路三分之一的空間。行人皆退避兩旁卻又忍不住好奇伸頭去觀望。
崔棟不由瞠目,“陛下竟然将羽林衛派來了。”
羽林衛作為皇帝的侍從親軍之一,向來是隻護衛皇帝,沒有想到這次竟然被派出來随行保護栎陽長公主和陽陵都主,足見帝王對她們的恩寵。
高頭駿馬之上,一騎裝盡顯英姿健飒的百裡澄帶着同樣騎裝打扮的阿熒不多時便來到百裡漾他們跟前,雙方相互問好之後,百裡澄解釋了一句,“陛下昨個知晚阿熒要去狩獵,不放心便撥了羽林衛與我們同往。”
崔棟覺得陛下不放心的何止是阿熒一人,長女,五子還有小孫女都要往城外去狩獵,任何一個出了點事都難以接受,于是便派了羽林衛來保障他們的安全。
“人既齊了,出發吧。”百裡澄掃一眼幾人,說道。
他們此行要去的地方是位于湛京東郊約一百二十裡外的皇家圍場。那一帶在泰始元年九月被高/皇帝下令圈做供天家行獵的圍場,并在邊上建了行宮。每年皇帝都要帶着親近左右以及将軍臣子們去狩獵個一兩回,大多數是秋日,稱作“秋狝”。隻不過近幾年皇帝身體不大好,秋狝也停幾年,除了百裡澄偶爾去過幾回,行宮那地也沒啥人去。
一路奔馳,百裡漾等人将将在天黑之前抵達了行宮。駐守行宮的人員提前收到命令,将所有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以便迎接即将到來的幾位出身高貴的天潢貴胄以及皇親國戚。
駐守行宮的主管官員行宮令提前為他們準備好了膳食、熱湯等,并率衆人在行宮正門前迎接。
“今日且先各自休息,明日再去圍場。”行宮的台階之上,百裡澄抱着已經困倦到睡着的阿熒,對着同樣一路風塵身染必疲憊的百裡漾等人說道。
快馬趕了一百多裡的路,百裡漾和崔棟還好說,但崔若小姑娘就不大受得住了。故而對百裡澄的話,他們都沒什麼意見,作别之往各自的住處去。
行宮規模并不小,最大的主宮是帝後所居,其餘的一些宮殿也被皇帝分給了底下的兒女們。不過因為諸侯王就封五年不朝的緣故,百裡漾已經足有五六年之久沒來過這裡了。
作為椒房嫡出,百裡漾在行宮所住的宮殿還是不小的,裡面的一應布置大體還是他以前來時的模樣,看得出此處的行宮令頗為用心。宮殿裡有一處鑿出來浴池,引山中的一處活泉進來。百裡漾舒服洗了澡,疲乏洗去大半,反倒沒了困意。
行了一日的路,其他人怕是睡了。百裡睡不着,又不好去打擾别人,幹脆自己在殿裡走來走去,别說還真讓他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正把玩着,忽傳來外邊守夜的侍人的禀報聲音,“大王,崔都尉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