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的話,長夏王笑笑便過去了。但定安王本來就是有心要試探他,怎麼可能讓他輕易将話給揭過去。但他并不急于一時,擡手舉杯飲一口酒,定安王瞧着羽林衛的身影越走越遠,微眯眼,忽說道:“不是去圍場行獵麼,才兩日就回來了?”他覺得有些不太對但也這是一閃而過的想法。
有羽林衛在,又是這個節骨眼上,誰敢惹事,便沒有再想。
“誰知道呢。”長夏王并不在意,專心摟着身邊美婢與她們調笑,時不時拉拉小手,香兩口,聽了定安王的話,一手搭在欄杆上歪着頭,“聽說是去圍場獵雁去的。過幾日就要往定國公府下聘。啧啧,若是讓我娶到這麼一個美嬌娘,比說大雁,就是大蟲我也能獵來。阿爹還真是偏心,連定國公府也給椒房了。”
定安王陡然捏緊了手中的酒盞,蓦地又放松了,就着這個話題說下去,“依我看父皇的意思,怎麼着也要留五郎在湛京成了親再走,親迎的日子還沒定下麼?”
長夏王知道他要說什麼,也樂意順着他的話往下說,“怎麼沒說,靈台丞早算好了兩個日子,一個七月十二,一個八月初六,就是還沒徹底定下。”
諸侯王大婚,婚期總要有,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曉。定安王何必明知故問,可他既問了就必有目的。
長夏王這會兒已然猜到定安王想說什麼了。
定安王瞧了長夏王一眼,見他還在與婢女調情,按捺住心底的厭煩與惱怒,面帶遺憾道:“說來我們幾個兄弟之中,為心兄成婚早,後又去封地,卻是無緣得見弟弟們成婚,說來也是一件憾事。”
當今皇帝七子,封王就藩的有四子,目前已成婚的也隻有定安王和長夏王。而兩人又有所不同,定安王是在湛京成婚後再去的封底,長夏王成婚時已就封長夏國,他的王妃是由女方家送嫁至長夏國的,定安王自然也見不到長夏王成婚。若是不久後他們按照規定回到各自的封底,他也必定見不着百裡漾成婚。
定安王這麼說當然不是因為真的兄友弟恭、真心想看弟弟成婚,他的最終目的是延長留在湛京的時間。以如今的情況來看,百裡漾留在湛京成婚之後再回封地是難以更改的了,這也是此次歲貢回京、東宮退讓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
定安王看得很明白,太子不死,他們這些兄弟遲早是要回封地的,即使是百裡漾因為要成婚晚一兩個月再走也不礙什麼事。
可他擔心的是這個麼?
就如他一門心思想要回湛京一樣,東宮與椒房那邊的人也在卯足了心思想辦法讓百裡漾從封地回到湛京。遲則易生變,定安王怕就怕百裡漾多待在湛京的這一兩個月裡,椒房他們想出什麼法子磨得皇父答應讓百裡漾長期的留在湛京。一旦太子病死,百裡漾近水樓台先得月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的太子,哪還有他什麼事?
要留一起留,要走也得一起走。
定安王與心腹左右商議過了,若是以諸侯王已就封在京行婚儀不合規矩為由向皇帝上奏,必然會招緻皇帝的不滿。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想辦法換個思路讓自己也能留下來。
周貴妃曾對定安王說過,“你阿爹這幾年逐漸老了,日前我替他梳發時發現底下全是白發。你平日若是多順着他些,時常把孩子帶入宮來給他瞧瞧,他會歡喜的。”
于是思來想去,他便想出了這招。但光他一人去與皇帝說未必能行,最好能将老四和老六都拉上。老六那他已去找過了,那小子沒讓他多費口舌就應了下來。就是這個老四,平日裡看着最是放誕輕狂,實際上也不是個簡單的貨色。
而定安王剛把這個意思透露出來,長夏王當即就是皺眉,為難道:“弟弟也不怕二哥笑話,這湛京雖好可我卻是不想多待的。皇城規矩森嚴,哪有我在封地快活自在。”
他确實不是一個安分的,前面惹了皇帝大怒削了一郡之地後,老實了一段時間,可沒過多久就開始故态複萌,又惹出了幾起子事情,讓禦史把彈劾他的奏本都送到皇帝的案頭上。皇帝一開始是壓下不理會,但參奏的數量多了他也無法完全坐視不理,将長夏王叫進宮來訓了兩回。由是如此,長夏王能痛快才有假了。
真是沒出息的廢物。
定安王暗罵了一聲,想了想,換了一個說法,“四郎就要這麼灰溜溜地回去麼?二哥我是替你擔心,别忘了,你長夏國的封地本就不多,此次阿爹削的可是一個沃郡,若是不能在回去之前求得阿爹心軟給你重新賜地,這以後的日子還能像這般舒服麼?”
那必定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