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吟以為那大娘患有面部抽搐的疾病,誰知走近幾步才發現她似乎是在說話,從口型上來看,說得是:
“砍死你,砍死你……”
那大娘很認真,直到嶽吟的影子蓋住了她的手,才像受驚般猛地跳起。
嶽吟打量了一下她,見她雙唇下意識閉得緊緊的,問道:“大娘,我趕路許久有些累了,路過這裡想借住一晚.不知您是否方便?”
大娘雙眼有些發愣,待反應過來後猛得搖頭,雙手在胸前來回擺動。
嶽吟被拒絕了。
大娘拿起菜刀就走,慌慌張張地進了一個小院,走路和關門的動作倒是十足的輕。
嶽吟看着這一幕,直接往村裡走。一路上大部分人家的房門皆緊閉。偶爾有正在喂雞鴨的老漢大嬸看到她,将手中食放進圈裡後便逃也似的回到屋裡,關上門。
嶽吟停下腳步,這個村子過于安靜了,明明養着雞鴨豬狗,但從她靠近村子到現在,卻沒有聽到一絲聲音。
村民也很奇怪,大白天的閉門不出,屋内皆點着油燈。
而且,村裡有非人的氣息,似妖似鬼。
村子前方有一口水井,旁邊是一棵很粗壯的楊樹,嶽吟看了看還在發光的發簪,繼續向前走。
她走了兩步似有所感,回頭便看到先前村口的大娘在偷看。見她發現了,又縮了回去。
真是奇怪。
嶽吟打算在村子裡逛一逛。可惜村子裡除了家家門窗緊閉的茅草屋,就是一群啞巴一樣的動物。
走到村尾時,她停下腳步,拐角處有一間小房子藏在雜草裡。
房子很舊,外表積了厚厚一層灰,隻有門框沒有門,也沒有院落。嶽吟挪動幾步,從門框往裡看去。
屋内正中央是一個結滿蜘蛛網的供台,上面擺着一個泥像,下方是一點微薄的貢品,已經完全腐爛風幹變黑了。
别的地方或者人供奉神像,一般都供奉送子觀音、财神爺、福祿壽等,可供奉這長了三張嘴的泥像……嶽吟還是第一次見。
嶽吟正看着泥像,身後有了一絲動靜。她回頭,就看到幾十步外,有人小心翼翼地緩緩推開門。
一個麻衣男孩拎着小桶,從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門縫中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去打水。
嶽吟掃了一眼桶底,跟了上去。
麻衣男孩不過十三四歲,身形瘦小,走路輕得像一陣風。他走到井邊站定,将桶慢慢放了下去,動作十分小心。
桶裝滿了水有些沉,繩子繃得緊緊的。男孩雙手交替着拉動繩子,小心地将桶往上提。待水桶被提出靠在井邊,男孩已經出了薄汗。
嶽吟看了一旁已經生鏽的、專門用來提水的轉輪,輕聲道:“自己提不累嗎?”
男孩被突然出現的人吓了一跳,“啊”還未出聲便立刻擡手捂住了。他四處看了看,又看向嶽吟,眼神驚恐。
嶽吟走過去擡腳指了指桶:“為什麼要在桶底綁石塊?将桶直接扔到井裡就能灌上水,打水不都是這樣子的嗎?”
嶽吟說着便見那男孩眼中驚恐更深,甚至還要來捂自己的嘴。但他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對自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比劃個手勢便提着桶蹑手蹑腳地溜走了。
嶽吟看着麻衣男孩的背影,那個手勢的意思是快跑。
“主人,”小蘑菇帶着疑惑的聲音在嶽吟心中響起,“這個村子好奇怪啊,好像發出一點聲音就能要人命一樣。”
三張嘴的古怪神像、不能發出聲音的村莊、似鬼似妖的氣息……嶽吟決定在這裡住一晚。
夜幕尚未降臨,村中大部分人家已經升起袅袅炊煙。太陽完全消失後,每家每戶的燈火變得更旺了,将小小村莊照得猶如白日。
井旁的楊樹上,嶽吟看到幾戶人家中分别走出一個人。最前方的人舉着火把,後面的人擡着許多木柴緊緊跟着,走到村口,堆好,點燃後又有序返回,緊閉門窗。
燈火通明的村莊依然一絲聲音也無,此情此景不可說是不詭異。
嶽吟皺眉,靠在枝幹上閉上眼睛假寐,許是清風徐徐、萬籁俱寂,她漸漸睡着了。
明月高懸,照在村口盡頭。一個影子被拉長,慢慢靠近。影子隻有一半,看起來像人又不是人,從中飄出一個聲音:
“你會說話嗎?”
它速度極快,眨眼便飄到了村口。
影子在村口處忽然停住,原地轉了一圈,不知從哪扔出一塊還在滴水的獸皮,将村口的大火堆蓋住。
火堆冒出濃濃白煙,發出“呲呲啦啦”的響聲。
待火堆完全熄滅,黑影飄進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