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尼不會餓嗎？”張元英也去比劃高允珠的胳膊，手扣住高允珠的小臂還餘了半個指節。還在青春期的妹妹哀歎着，說自己就總是特别特别餓。

安宥真也深有同感。高允珠捏了下張元英尚帶着點嬰兒肥的臉頰：“我已經習慣了。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也一直會餓，但是形體老師說過出道的前輩們也從來都沒吃飽過，所以就也隻能忍着。”

當然忍不住的時候就要偷吃東西。高允珠13歲那一年個子長了6cm，副作用就是總在半夜因為生長痛而驚醒。膝蓋裡像是有螞蟻在啃噬，胃裡有一團火在灼燒。她下床試圖從抽屜裡的一堆雜物裡翻出諸如萬聖節的時候staff給的糖果之類的零食充饑，窸窸簌簌的聲音驚醒了金藝林，然後那歐尼就會從衣櫃裡啊髒衣籃裡啊神奇地變出一包拉面。後來再聊起這件事，金藝林說當時高允珠都餓到眼睛冒綠光了。

但是都是會習慣的。不論是饑餓，還是身邊再也沒有總會在各種不可思議的地方給高允珠藏一包拉面的那歐尼。

淩晨三點的時候，本來就睡得不怎麼安穩的高允珠被李佳恩上床的動靜弄醒了，李佳恩低聲道歉，她說沒關系……歐尼辛苦了，這麼晚才回來。李佳恩說還好，宥真居然還在練習室呢。

她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安宥真？”

“内。很勤奮呢。”

高允珠皺起眉，說我去一趟練習室。

一間沒有攝像頭的練習室裡，安宥真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練習rap，看到高允珠還揮着歌詞紙很開心地打招呼。

“怎麼不回去睡覺？”

安宥真說睡不着。明顯的托詞，高允珠說真的嗎？

總是笑得明朗的妹妹嘴角的弧度淡下去，像隻垂頭喪氣的小狗。她問：“歐尼選了誰啊。”語氣不怎麼開心。

“什麼？”

“C位。”

“秘密哦。”

“什麼呀。”

選C位的時候有四個人能投票。不是1:3，更不是0:4，是2:2。高允珠看向作家，鏡頭後面的作家指向了張元英。

“回去睡覺吧。”她彎下腰捏安宥真的臉。妹妹含糊不清地說不要……歐尼，練習生是不需要睡眠的！

“但是小孩子需要哦，不然會長不高的。”

安宥真笑了，說那更好，我已經夠高的了。她站起來誇張地俯視高允珠，說歐尼應該就是睡眠不夠。故意挑釁的結果就是被按住脖子教訓。高允珠要帶她回宿舍，安宥真還不願意回去，說歐尼，我們聊一會吧。

說了聊天，高允珠靠着牆坐到安宥真身邊。妹妹沉默了好久，慢慢說着。

“……不喜歡輸。”

沒有人會喜歡輸，但又不可能一直赢。她看着鏡子裡的安宥真，說：“我不喜歡當隊長。”

應該安慰一下妹妹的，但是那一刻她隻是覺得疲憊。Leader，隊長。數着拍子帶領孩子們練習時那該死的熟悉感。Center身上貼了王冠的标志，站在最中心自然是受人矚目的公主；leader則是做成權杖形狀的大寫的L，諷刺的是并沒有什麼所謂的“權利”。

傀儡罷了。在S/M的時候是會社的傀儡，在pd48是節目組的傀儡。

鏡子裡的妹妹表情有些不安，說對不起，歐尼也很累吧，是我不懂事。她看着安宥真清澈的瞳孔，慢慢措辭着：“宥真啊，不用道歉的。我也不喜歡輸，但是人生總是有輸有赢，那麼在最關鍵的時刻赢了就可以。”

對于生存節目來說，重要的時刻可能隐藏在主題曲的直拍裡，可能隐藏在某次公演前的選C裡。但更直接就能決定命運的是參加節目前會社和pd達成的某些見不得人的協議或者後期制作室裡随意拼接而成的幾段不知所以的畫面。個體的努力或許有用，或許沒用。這一點倒是意外地跟練習生活很相似。

蒙着眼睛走在未知的路上，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不知道目的地盡頭是什麼。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完了多少路，不知道自己還剩多少路要走。

安宥真似懂非懂地點頭。高允珠說真的要回宿舍了，安宥真還沒來得及回答，她的肚子先發出聲悲鳴。

“好餓啊歐尼。”安宥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抱怨着：“我真的，真的，很讨厭節目組給的沙拉。”

夾帶了拉面進來，和安宥真躲在浴室裡偷吃。洗澡水溫度調到最高燙泡面。隻有一雙筷子，安宥真用浴巾墊着隔熱捧好泡面桶，望眼欲穿地看着高允珠把半硬半軟的面餅攪拌開，又加了點滾燙的洗澡水進去。泡好了之後高允珠想接過泡面讓安宥真吃，安宥真卻直接張開嘴。

高允珠挑了下眉，夾起一筷子泡面吹涼了喂給安宥真。安宥真吃得很急，大概是被嗆到了開始咳嗽。高允珠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安宥真平複下來，問高允珠：“歐尼不吃嗎？”

高允珠沒什麼胃口。她搖搖頭。安宥真簡直是光速吸入了一桶泡面。等收拾完殘局已經是五點，泡面桶被隐蔽地丢在了垃圾桶最深處。她們幹脆直接洗了個澡去吃早飯。

在餐廳還遇到了張元英，她對高允珠打招呼，說歐尼，和宥真歐尼一起來吃早飯呢。

安宥真回答：“是啊，剛洗完澡好餓。”說着還和高允珠對視一笑，繼續說：“歐尼的洗發水好好聞，下次也一起洗澡吧。”

“可以給你擠半瓶。”

“好啊，那太好了。”

“什麼洗發水啊。”張元英靠過來，下巴壓到高允珠的肩膀上，聞了下，說确實很好聞呢，我也想要！

語氣興高采烈的，完全就是可愛的小孩子。高允珠也笑了，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