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裡坐着的韓國人表情各異。室長舉起文件夾擋住臉,笑得嘴角要裂開,想這還真是有理有據來擡杠了。腦子空空的愛豆能有多愛國?自尊心過強不想低頭而已。
“你要考慮日本粉絲的心情啊。”
“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認錯?”
“你還敢嘴硬?!”副社長拍着桌子咆哮着,很像主人牽着的惡狗。韓成洙說不考慮粉絲也無所謂,那CJ呢?CJ在和日本方面推進影視合作,允珠不知道吧?
漠不關己,高允珠的臉上明晃晃寫着“關我什麼事”。韓成洙也沒在意,說而且也要考慮議員xi的立場啊。明年的國會議員選舉,那位雖然十拿九穩,但節外生枝還是不好。
“我發誓,我不認識什麼議員。”
韓成洙臉上泛起莫測的笑容,說是嗎,那也好。
有敲門傳來,楊hana走進來。神奇的是會議室裡緊繃的氣氛一下變得春風化雨。楊hana鞠着躬道歉,說是我們的失誤。沒仔細審核她的mail。副社長的語氣很溫和,說沒關系的。我們一起努力,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吧。
“麻煩您了。”楊hana又鞠了一躬,然後把高允珠帶走了。似乎像是還有很多事要忙,囑咐團隊裡另一位經紀人送高允珠回宿舍,路上匆匆叮囑她這段時間不要發mail。
矛盾像被撕裂的傷口一樣攤開。國仇家恨跟一群隻學着蹦蹦跳跳的女愛豆有什麼關系?大人們并沒在意這一點,反正鏡頭前她們都依然要湊在一起逗人開心。而關上練習室的門,izone更加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兩群。沒有針尖對麥芒的火藥味,但某些時刻突如其來的沉默和欲言又止,讓這個本來磨合得漸入佳境的大型團體又開始發出嘎吱作響的齒輪滞澀聲。
原因嘛……大家都心知肚明。izone隊内最熱愛營業、開通以來一天都沒斷過mail的有兩位,恰好是第一名和第二名,在沸沸揚揚的光複節争議後都停止了更新。政.治事件太敏.感,尤其是牽扯到這樣的兩個國家。粉絲們後來會把這段時間高允珠和宮脅咲良的零互動稱為公司授意的“離婚”,确實在讓她們避嫌,但彼此私下裡也沒什麼話講。
“不是針對kura歐尼。”高允珠面對又來調停的權恩妃,思考着措辭:“歐尼,你知道吧,一對夫妻,如果孩子死掉了,多半會離婚,因為不知道怎麼面對彼此。”
“……你和kura有孩子?”
“這隻是比喻啦。我們隻不過是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彼此。”
宮脅咲良的言論被罵得很激烈,高允珠也是。都不是有意而為,所以才更難以面對。絕對的黑與白,很容易選擇立場,但模糊的灰色呢?
“你……”權恩妃不知道該說什麼,眉頭緊皺,說:“你和kura,你們還真像。”
“kura歐尼也這麼說?”
“kura說的我也沒太聽懂,所以說你們很像。但kura是日本人,允珠啊,你也在說韓語,我怎麼還是聽不懂呢?”
“……反正歐尼不要擔心,我和kura歐尼會看着辦的。”
“izone沒問題吧?”這才是權恩妃真正關心的。而确實很相似,面前的高允珠和宮脅咲良給出了完全一樣的答複:“izone不會有問題。”
也不能有問題。
限定的選秀團體是登天梯、是跳闆,有成員不過把這當成履曆上添彩的一筆,想在演藝界多抓些立命之本。但高允珠在參加選秀前,就已經清楚知道,這會是她演藝生涯中唯一一個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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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的Kcon是光複節風波後izone第一次正式露面。機場吵吵嚷嚷,pledis和媒體打過招呼,倒是沒人問不該問的問題。在拍照點一字排開,路人也被“漂亮孩子周圍還是漂亮孩子“的景象震撼到,站定看了會,說好多人。逐個數過去,說有12個啊。這是什麼團?
被搭話的粉絲舉着相機正在機械拍攝,相機上有個小小的玫瑰貼紙,不是很想理路人,沉默了會,僵硬說是izone。
“啊!我知道。高允珠,是吧?哪個是高允珠?”
“高允珠沒來。”
“退團了?”
這下粉絲結結實實丢過去個白眼,一句“個人行程!“丢過去,沒再解釋。見izone拍完照,鞠着躬開始移動,趕忙也跟上去。
她是高允珠的粉絲。開了站子:Ruzové sny,意為“玫瑰色的夢”。粉絲數有幾萬,但在高允珠的站子裡隻算中遊,所以消息更閉塞點,到了機場才知道高允珠不會和團體一起出發。但機票已經買了,硬着頭皮跟着飛,打算順便拍點隊友賣圖回血。
原本給高允珠準備了禮物,要入秋,更厚重一點的木質調香水和同系列的護手霜,把香水拿出來,隻留奢侈品袋子裡的兩支護手霜,送給staff,歐尼很辛苦,這個就留下來用吧。露出見過最親切的笑容,說謝謝你了。歐尼,允珠她……
“别擔心。不來才是最好的,你懂吧?”
這倒是。高允珠的官方站位,左邊是宮脅咲良,不必多說;右邊是張元英,連粉絲都看出這二位最近僵硬的關系,除了cp粉,唯粉倒是都樂見其成。
“我明白,本來很擔心允珠,和歐尼聊過之後好多了。”
“有什麼可擔心的,她好着呢……”staff又覺得不妥,咳嗽了一聲,說我們會照顧好允珠的。
“那我就放心了!”轉身後幾乎算同時無聲罵出傻X兩個字。Staff趕回愛豆們身邊,她去慢悠悠值機,蠻幸運地值到了姜惠元旁邊的座位,隻隔了條過道。通常來說會和經紀人換座位,但這次沒有,可能因為惠元是更随和一點的性格,可能因為她并不是惠元的粉絲,也可能因為staff的關注都集中在其他成員身上。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惠元很随和,對眼熟的她即使是隊友粉絲也親切地打了招呼,想給惠元開個站子也不是不可以……或者開個和高允珠的cp站,反正這一對很養眼,互動也還算多。
确實也拍到了很多合照,很滿意,最滿意的還是和張元英、宮脅咲良幾乎沒互動。返程的飛機是一起的,又在免稅店買了護手霜,和香水一起送給高允珠。在關内送的,特地選的時間和地點,隻高允珠和崔藝娜兩個人在星巴克買早餐。看了她一眼,接過去,說謝謝。吃飯了嗎?
“……還沒有。“
演唱會散場已經是深夜,第二天六點的飛機,爬起來抹了把臉就要趕去機場。高允珠點點頭,要了三份三明治。有隐秘的期待,真的接過第三份三明治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髒像要爆開一樣。舞台上閃閃發光宛如神祗的人,現在降落在她面前,素面朝天也漂亮得不可思議。
她想,可能沒辦法開cp站了。
隻想注視着高允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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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LA飛回韓國,疲憊的身體還沒倒回時差,高允珠就和張元英去錄制可視電台。這檔電台輪流邀請izone的成員們,嘗試了各種排列組合,而張元英和高允珠已經連續錄制過幾周,節目組隐約有想要這兩位固定的意思。錄制結束,高允珠被作家叫去聊了會天,找不到張元英,發現有人堵着張元英講話。張元英!語氣不是很好。對那前輩隻是點個頭草草問候了下,說你去哪了?為什麼一個人到處走?
走過一個拐角才松了口氣,警告着離他遠一點。
“……嗯。”有些異常的聲音,看過去才發現張元英紅了眼眶。表情很委屈,跟她對視後眼淚順着臉頰滾落,粗暴地抹了兩把。蹭花了妝,把自己戴着的棒球帽壓到妹妹頭上,問身後的楊hana:“門口沒有粉絲吧?“
楊hana會意,說我去把車開到地下車庫。保姆車停到外面,花了點力氣和保安交涉,臨時停車。地下車庫裡有潮濕的灰塵氣味,楊hana降下車窗一圈圈開着找人,繞過某一個立柱,看到了安靜相擁的兩位愛豆。
以後再回憶起,會發現所有深埋的秘密都會在不經意時刻露出些端倪,但當時楊hana沒想太多。粉絲眼裡的高允珠多情泛濫,對年下有過多的保護欲,身邊跟着的工作人員對前者持保留态度,對後者倒是基本認同。回宿舍的路上很安靜,張元英靠在高允珠肩上,楊hana想鬧了這麼久的“冷戰”終于要結束了。到了宿舍,高允珠說請讓我和元英單獨聊一會。楊hana從善如流,把這方狹小的空間單獨留給了她們。
用過的卸妝濕巾沒地方扔,潮乎乎一團握在高允珠掌心。擦去淚痕和斑駁的底妝,張元英素淨的臉龐完全展現,垂着睫毛時茫然的表情看上去很年幼。莫名地讓人有點心痛,高允珠想張元英今年也才十五歲。
“不要害怕。”
像是開啟眼淚的開關,話音剛落,高允珠又看到順在張元英腮邊掉落的水珠。把人抱進懷裡,應該是不舒服的束手束腳蜷在車座裡的姿勢,但張元英漸漸平靜了下來。
你希望當固定的電台mc嗎?高允珠說我會拒絕這個資源,因為我沒有時間。但如果元英想做,我會和pledis談一下,讓他們給你一位随時陪同的經紀人。
“我不要經紀人。”張元英去抓高允珠的手,非要跟她十指相扣。濕巾滾着掉落,張元英執拗地看着高允珠的眼睛,說我要歐尼。
“你沒聽懂嗎?我不做電台,因為沒有時間。”
“不是電台!我也不要什麼電台。我隻要歐尼。我要歐尼陪着我。”自顧自說着很任性的話:“我要歐尼隻注視着我。”
“現在,我就是隻注視着元英啊。”還是避重就輕的語氣。而張元英毫不猶豫地說是戀愛,我要和歐尼戀愛。
“元英現在戀愛還太早了。”
“是嗎。歐尼的初戀是什麼時候?”
……也是十五歲。和面前淚眼朦胧的張元英同樣的年紀。妹妹扯出一個微笑,說所以不早了。我也可以戀愛了。
“我十五歲時談的戀愛,結局不是很美好。”
“那如果歐尼回到了十五歲,還會選擇和那個人在一起嗎?”
這下回憶裡的幽靈是真的伸出手來掐她的脖子了。會嗎?應該會。十五歲時高允珠等來青梅竹馬意料之中的告白,十九歲時她不知如何回應年下四歲妹妹沉重的心意。有輕微的眩暈感,高允珠說我可能會傷害你。是試圖逃避,是免責聲明,也是對過去的告解。而張元英握着她手的力氣不亞于抓浮木的溺水者,說傷害我吧,歐尼。十五歲的滿腔真心就這樣毫不吝啬地捧到她面前,用血肉堵住所有的退路。深呼吸再深呼吸,高允珠想這次沒辦法回頭了。
“那……要不要試試跟我交往?”
“不要試。我要和歐尼交往。”
“好,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