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高中趴桌午休、墊胳膊的課本頁角被壓褶,那扇敞着的鐵皮門,也同款卷翹,而裡邊狗吠犬嗥,算作葬禮的贊歌。
撕。
咬。
扯。
拽。
稍加咀嚼,便狼吞虎咽入腹,然後開始新1輪的食物掠奪戰。
遭割頸的羅瑛,險些被1招斃命,卻苟延殘喘,最終也沒撈着活路,因為,臨走前,彭家祠敞門任狗進,然後,他就這般皮開肉綻地成為野狗群競标、分羹的午餐;此時,那群豎耳搖尾的野狗,前肢匍匐,龇牙咧嘴,把循着慘烈嘶嗥聲找來的言諾1行,當成擅闖的敵者,對峙,但最終,被植釘焊刺的狼牙棒所震懾,以識時務的狼狽收尾,斂起蓄勢待發的群起而攻,灰溜溜地逃竄。
以手掩鼻捂嘴的言諾,蹲低,鑒别那血漬凝痂的傷口,絲滑規整得漂亮,可謂強迫症福音;待心底有譜,她扶膝站起,撿起1截絲縷狀的碎布——是她給買的桑蠶絲防曬服。
鞋底踩進那灘血污。
黏。
像老鼠粘。
擡腳時,能明顯感覺到抓力。
娥眉颦蹙,眼睑耷拉,言諾朝跟進來的矮個兒男·保镖說:“挖坑埋了吧,雖說惡積禍盈,活該,但被狗分食也沒必要。”——現場破壞成這樣,倒是省得她再毀屍滅迹。
而她身旁,饒是聯盟軍部退役的高晉,望着血肉模糊又支離破碎的犯案現場,也胃裡翻攪;使勁擠眼,搖晃腦袋,白光迸濺的眩暈中,他緩釋嘔吐感,謹遵老闆耳提面命的教誨,唯言諾的話為準繩,嚴格執行:“好,那留1輛車處理現場,其餘的還由您差遣、繼續追蹤。”
“嗯。”
“我去吩咐。”
“好。”望着他步履铿锵的背影自混淆暗色、融進日光坦蕩的室外,言諾收回視線,摁亮便攜手電,開始不遺巨細地掃描——她從不心存僥幸,謹慎也并非畫蛇添足的累贅;同時撥通電話,跟少年溝通,“看車轍印,應該是輛面包,我稍後拍照給你比對。羅瑛的屍體還溫着、肌肉松弛,還沒被啃得很稀巴爛,剛死。”
1宿沒睡、又熬至今的宴知禮,面若銀碗盛雪,愈加白得透明:“好,我正在鍊接監控。”
既已鎖定之前的窩點,那範圍精确縮減,搜救便掃榻以待。
雖仍無法偎慵堕懶,但起碼得1鎮定劑。
稍安。
删躁。
劍拔弩張的氣氛得以緩釋。
他們都不遺餘力地、奔赴下1場未知的通關考驗。
京城。
病房。
對麻醉劑免疫的譚靖明,硬捱着熬過手術,所以躺着戴面罩吸氧的狀态,說苟延殘喘都不為過,眸醉似醺、遍布猩紅血絲,胡茬泛青,唇瓣皴裂,卻執拗地偏要喊喻霁白單聊。
惹得陸晚丞凄侵肝脾、哀感頑豔,失寵的小媳婦兒般,噘嘴抗議,還離開得艱難。
指尖勾纏。
眼神藕斷絲連。
整得好1出悲歡離合的煽情戲。
而沙發内穩坐如磐的喻霁白,逾兩夜1日連軸轉的超負荷奔襲,還有持槍實彈的鏖戰與肉搏厮殺,饒是鋼澆鐵鑄,也夠嗆,如今,倒是松弛地敞着腿,旁觀陸晚丞的浮誇表演——以前無感,陸晚丞原就嬌慣難纏,狗皮膏藥似的、自幼愛黏着他,卻從何時起,跟譚靖明暗度陳倉、并蒂纏枝呢?如今細糠慢嘗,好像也嚼出些悖逆,即,陸晚丞對他倆的區别,大概是會對譚靖明撒嬌!
許多潛藏在細節的蛛絲馬迹,披着欲蓋彌彰的外衣,挺難勘破。
所以,他會忽略。
那别處呢?
沾酒後随機患健忘症、還愛撒嬌的beta,他錯失過什麼明喻暗彰的‘細節’?
沙發旁盆栽的散尾葵,若羽狀的葉沒裂、柄也夠結實,跟1樓那戶奶奶的蒲扇倒是相似,奶奶?猛地,如遭雷擊,喻霁白顱内過電、滋拉響。
籬笆外,他曾賣乖地與奶奶閑聊、跟爺爺讨教辨識瓜熟的訣竅,從而警覺變愚拙,忽視有偷窺者的異常,現今,貓膩根植,張牙舞爪地反噬。
但陸晚丞已掩門而出,他跟譚靖明的通訊器都早報廢,因此,盡管存疑,喻霁白也隻好暫且擱置。
腿傷緻瘸,但他仍步姿挺拔,峻如春松。
踱至病床旁。
彎腰,調整輸液器滾輪、觀察流速,到足夠緩慢。
輸液太快容易鼓包的譚靖明,唇瓣翕張,啞得似喉管鋪沙礫,聲音輾過,直接變粗糙版:“我救的女孩是誘餌,對方計劃很周密,給我注射緻昏的針劑,速效,而且,能羁绁我釋放信息素。”
該狀況倒是囊括在喻霁白的預料内,畢竟,譚靖明1人,憑信息素就足禦千軍萬馬,唯這次成甕中捉鼈,定有貓膩。
隻是,禁锢聯盟唯1的3S級alpha的藥劑,連暗域黑市都無1絲風聲走漏,很難纏。
落座病床邊的軟凳:“基地被炸毀,證據全銷。”
譚靖明蹙眉:“跟13年前…”
心領神會:“那次更徹底。”
“這次?”
“斷尾求生。”
“有留活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