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面前突然出現一個陌生小厮,低着頭不敢直視他,聲量極低。
沈溪瑜掃了眼來人,慢慢坐直身子,眼中迅速劃過一絲什麼,饒有興緻地道:“哦?你家小姐是何人?”
小厮将頭垂得更低了,支支吾吾道:“我、我家小姐是……景南王之女。”
沈溪瑜盯着這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京城常人都知曉,景南王育有二女,長女祁珞不通文武,不受景南王重視;次女祁瑞文質彬彬,品行端正,景南王寄予厚望。所謂“景南王之女”一名,素來是指次女祁瑞。
甚至有傳言道,若非祁珞有個在内閣做大學士的外祖,恐怕景南王早就為祁瑞請封世女之位了。
祁珞鮮少出門,存在感微乎其微,而祁瑞廣結善緣,勝友如雲。
可問題是,他又不是祁瑞的“好友”,對方緣何會突然找他?
手段如此拙劣……
沈溪瑜扯了下嘴角,眼中掠過一絲冷嘲,而後卻慢慢站起身來,說道:“既如此,那本公子是不得不走一趟了。”
那小厮飛快地看了眼站在沈溪瑜身後的衫竹,又道:“我家小姐說了,還請公子單獨赴會。”
“好啊。”沈溪瑜挑眉道,毫不介懷。
“公子?”衫竹忍不住伸手将人攔住,目露擔憂。
他壓低聲音:“公子,我從未在祁小姐身邊見過此人,或許事有蹊跷。”
沈溪瑜彎唇一笑,輕松道:“衫竹,你無需擔心,公子我心裡有數。”
衫竹神色猶豫:“公子……”
沈溪瑜有些無奈,可又不能直接和他說自己的打算,怕露餡了。
他想了想,道:“哎呀,那這樣吧,若我半刻鐘後還未回來,你再來尋我。”
半刻鐘,夠他解決問題了。
衫竹隻得應下:“好。”
他立即瞪了那個小厮一眼,滿滿都是警告的意味。
對方肩膀似乎抖了下,使勁埋着頭,看着很是畏手畏腳。
衫竹心中越發懷疑,冷聲道:“你且在前方帶路,好生看着點兒,我家公子若是傷了一丁半點,不僅永安侯府饒不了你,宮裡的沈皇貴君也饒不了你!”
那人身形一顫,連聲應是。
沈溪瑜跟着小厮走了,一出景海宮就看見一座湖。
小厮将他領到湖邊的草地上,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慌亂,道:“還請沈公子在此處稍等片刻,我家小姐随後就到。”
“分明是你家小姐要見我,怎麼還要本公子等她?”沈溪瑜蹙眉道,聲音帶着幾分倨傲。
小厮臉白了白,忙道:“我家公……小姐許是在忙,沈公子還請稍等。”
話落,這名小厮轉身就走,背影慌亂,險些被自己的腳絆倒。
唯剩沈溪瑜一人站在湖邊,他凝望着平靜的湖面,雙手環抱胸前,指尖緩慢而有規律地敲擊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似乎是人踩過草叢的動靜,雖輕,但他還是捕捉到了。
沈溪瑜迅速往右一跨,堪堪躲過身後那雙推手,又即刻轉過身來,沖來人冷笑,然後一腳踢了過去。
由于失手,舒千上半身都往前撲,本就處于不穩狀态,如今又被沈溪瑜毫不客氣地一踢,整個人都栽到湖裡去了。
“噗通——”
“沈……瑜你……”
“救……命……”
舒千在湖裡使勁撲騰,水花四濺,倉皇又失措,可他越撲騰就離岸邊越遠。
“哈哈,哈哈哈哈——”
沈溪瑜笑得歡喜極了,眉眼彎彎,滿目暢快。
他眼淚都笑出來了。
慢慢的,沈溪瑜收了笑,神色異常冷靜。他一言不發地看着舒千在湖裡掙紮,看着對方的動靜越來越小。
要不要救破落戶?還是幹脆就讓他淹死呢?
上輩子他是被破落戶殺死的,這輩子也殺對方一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沒問題吧?
有叔父在,這件事定能輕而易舉地解決掉。
破落戶上輩子害了他在乎的所有人,他得為她們報仇!
可是,破落戶是這個話本裡的主角,如果破落戶死了,這個世界會變成怎樣?
是什麼變化都沒有,還是會全部都……消失呢?
沈溪瑜不敢賭。
“公子!”
就在這時,衫竹匆匆忙忙跑了過來,沈溪瑜也回過神來。
“您沒事吧公子!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沈溪瑜搖搖頭:“我沒事。”
衫竹這才注意到湖裡有人發出微弱的動靜,詫異道:“公子,是誰落水了嗎,我怎麼看見湖裡有人?”
沈溪瑜随口解釋了句:“哦,是舒家拿破落戶,他讓小厮騙我過來,想把我推湖裡,讓我一腳踢下去了。”
“什麼?!”衫竹大驚,連忙抓着沈溪瑜看來看去,“公子您可有哪裡不舒服?我去請太醫!”
“我沒事,有事的人在湖裡躺着呢。”沈溪瑜看了過去,發現人已經沒在撲騰,開始往下沉了。
才堅持這麼點時間,高估他了。
沈溪瑜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道:“衫竹,你去把人撈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