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找到了一把椅子，搬到男人面前，坐了下去。青年注視着被綁在椅子上的人許久，才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老朋友，你裝得挺好的啊。”

“如果不是盧娜跟我說你不對勁，恐怕我還要被你蒙在鼓裡。”

下一刻，玩家強迫性地用兩根手指夾住NPC的下颚，讓男人擡起頭來。一雙藍色的眼睛暴露在燈光下。

玩家撕開男人嘴上的膠帶，也許是用力過度，男人立馬咳嗽起來。

玩家是記得他的，記得這位NPC的一些事情。

當玩家還在實驗室裡摸爬滾打的時候，研究員NPC們便在觀察并記錄着玩家的一舉一動。被監視的感覺很新奇，但沒過多久就讓玩家感到厭煩。

于是玩家一拳砸碎了攝像頭。研究員們則叽叽喳喳，分析祂為什麼這麼做。

後來玩家得到了一部電視機，用來播放各種視頻，但大多數是洗腦人為組織效力的産物。

其中一個研究員則送來了一袋糖果，将裡面的糖分發給了當時實驗室裡所有還活着的實驗體，包括玩家。

很少有NPC主動給玩家送禮物，所以玩家就記住了這個人。

包括旁邊的另外兩個孩子。

“狄恩·李。”祂說出他的名字。

狄恩不說話，他垂着頭，憔悴的臉和淩亂的頭發表明他過得并不好。玩家擡起眼，道：“你于三個月前背叛了組織，現在回來了，你應該知道自己會是什麼下場。”

狄恩仍然緘默不語，連呼吸聲都很輕。

“你怎麼就回來了？真狼狽啊，這個樣子。”青年似是在歎息。

明明每一個字組合起來應該帶着鄙夷的态度，但男子莫名覺得眼前這位外表年輕的【怪物】是真的在為他的遭遇感到惋惜和遺憾。

狄恩動了一下，終于看向了那雙璀璨的、如黃金一樣的金色眼眸。

二人對視片刻，男子的呼吸聲越發沉重。過了一會兒，狄恩的聲音才終于在這個空曠安靜的廢棄工廠内響起。

“你想問什麼？”

聲音嘶啞，又略顯疲憊。

玩家看着面前的NPC，反問道：“你要喝水嗎？”

“……有可樂嗎？”

“……”玩家沉默了。

天殺的，玩家早就把背包裡剩下的一瓶汽水送給相原绫乃了，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啊？！

而且你以前不是靠咖啡因來續命的嗎？怎麼現在就要喝可樂了？

“……沒有？” NPC如此開口，臉上浮現出幾分疑惑，“你們的百寶袋裡不是啥都有嗎？”

“……有，當然有。”玩家笑着說：“你等一下吧……要不先喝酒？”

“酒精傷腦。”狄恩搖了搖頭。

“……哥，你饒了我吧。”玩家用手抓了抓頭發，無奈苦笑。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

狄恩笑了起來。這個笑容令玩家想起了曾經與其一同共事的日子。狄恩是組織裡為數不多的正常人，玩家和他相處得很愉快。

“……要殺要剮，随你便。”男人擡起頭，一雙藍色的眼睛在此刻格外明亮。

“我沒有跟警方或政府聯系，隻是将一些資料交給了那些家夥。畢竟官方裡有組織的人，我不敢賭。我看到了新聞裡關于大廈案件的報道，就知道那是卡慕的手筆。所以你肯定也知道了U盤裡的東西，裡面隻有關于……實驗的一些記錄，但依舊很重要。”

“我很感激你們。”狄恩注視着面前的【怪物】，輕聲說：“但老師死了。”

狄恩看着頭頂的天花闆。淩晨的夜太黑了，破敗的工廠哪有什麼好看的，天花闆更是如此。

于是他又看向了祂。

“老師死了，死得那般蹊跷，我……！”

男人猛烈咳嗽了幾聲，玩家适時遞上了一瓶水。

男人用手捂住嘴，輕聲說了句謝謝。雖然接過了玩家手中的飲料，但并沒有喝。

“……是誰做的？還能是誰做的呢？隻可惜我是廢人一個！想護的人護不住，要做的事情做不成，有心卻無力，多麼可悲！可笑！”

說到最後，狄恩眼圈發紅，聲音哽咽，似是在掙紮。

“……我剛開始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背叛。”玩家看着他，一雙金眸無喜無悲：“——梅洛已經死了三年了，你才不過三十，還有大好前程，而且你還有妻子和女兒。”

“——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對她們的感情也并非虛假。”

“如果你要叛逃，至少也會帶上她們，但你沒有。”

“而在三個月前，盧娜向我報告了你的異常……當時組織還未開始清洗，以你的身份，不太可能提前聽到風聲逃跑。而且你也沒做什麼虧心事……”

“現在想來，你是在借組織的手，來替你追查真相，對吧？”

狄恩睜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