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要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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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又過了兩個月,我偶爾可以看見津島修治穿過人群向我投來的目光——像是愧疚,像是抱有深深的遺憾。
我把他的視線當作天邊的一朵雲彩。
其實我之前錯了,我不應該完全把自己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也沒有人可以完全承擔起另外一個人的希望。
我不會怪他,因為我們都是在同一片天空下淋雨的人,他也沒有傘,但是願意給我遞一把沒有傘面的傘杆。
這樣的人,我沒有理由讨厭。
如果沒有我,津島修治也可以忍受着家人帶給他的惡心,隻不過是稍微痛苦一點罷了。
而我當然也可以忍受被津島修治點出來的微妙的家庭關系,就像是冬天忍受寒冷一樣。
隻要習慣了這些,習慣了痛苦,就會麻木,麻木了,就不會痛苦了。
我放棄了讓風報複兄弟姐妹們的行為。
沒有意義,而且我蠻累的,看着他們嘲笑我的樣子,我也隻能覺得疲憊。
——他們不同樣子的臉上表現出的同樣的醜陋,我早就看膩了。
現在隻能希望他們什麼時候也膩了,放過我,讓我一個人呆着,像個蘑菇一樣,随便給點養分,讓我不至于就這麼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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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試着和風進行溝通,這算是這兩個月我唯一的娛樂活動,萬幸的是,它們似乎格外聽我的話。
用一個我覺得更加合适的詞語——我交了些新朋友。
我有些時候會請它們幫我揚起一片葉子,它們就會用這片葉子展示它們的舞姿,優雅而又随性,是很高級的一種表演。
這時候,即使我什麼都不做,它們就好像能夠明白我的心情一樣,高高興興跑到我面前來。
[好看嗎?]
[那片葉子上還有一點點木頭的味道哦]
[你笨!哪片葉子的味道不是木頭的味道]
[不是啦,那片葉子的味道是幹燥的,有落日的感覺]
[哦哦哦!你這麼說我就知道啦]
雖然它們以前也這樣說話,但是我能參與進去實在是太好了。
盡管我什麼也沒說,僞裝成隻是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的樣子。
它們就像是活潑的小孩子,注意力不集中,一會兒就飄到别的什麼地方去了,它們很快就會溜走了。
它們向來都是這樣,我都不确定我每次見到的風是否還會見面,或者這一生就不會再見面了。
它們的壽命通常很短,長的可能有一兩個月,短的可能隻有幾秒鐘,匆匆來到我的身邊,又匆匆離開。
而更加長壽的風是伴着某些事物一起誕生的,比如人,比如草,比如樹,甚至是津島家的大宅子——隻不過它很少說話。
至少,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它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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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在幹嘛?”大姐攔住了我離開的步伐。
“你看起來很不好。”她平靜的陳述着事實。
我沒看她,長長的劉海遮住了我的眼睛,就像是憑空為我增加了一面屏障。
因為我的态度,她歎了一口氣“絨”她叫了我的名字“你知道你看起來在消耗你的生命嗎?”
——那是因為沒好好吃飯。
“不關你的事。”我悶悶地回答她的問題。
她看起來很累,眼睛下面有青黑的痕迹,她被我噎住了,我們之間再一次沉默。“絨……”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幹嘛,所以不由得輕輕皺起眉頭。
她低垂下眼睛,沉思一會兒後,精準地透過我的劉海看向我的眼睛,也是這時,我才發現我的大姐擁有一雙很銳利的眼睛。
“絨,現在,去吃飯。”她很強硬地命令我,我沉默着注視她“……不要。”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今年你也快8歲了,才到一米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津島家在虐待你。”
我依舊沉默,用這份沉默表達我的拒絕,不管她怎麼說,我都不為所動。
“絨,去吃點東西吧……”她遠目眺望着津島家圍牆的上方“不管你想做什麼,至少也要能有力氣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