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過頭,從車中扛起天内理子的屍體,
“跟我們沒關系,反正不是來攪事的就行。”
二人說着,順着向上的階梯往雇主所在的地點走去。
本次雇傭伏黑甚爾殺死星漿體天内理子的是一個名叫盤星教的極端教團,其主導教衆大多為經濟條件富足的日本上流社會人士。
教團教義信仰的對象就是「天元」,因此不允許像星漿體這類的特殊物質玷污天元的純粹性,所以才在同化日期降臨之前給伏黑甚爾下了上千萬的巨額委托。
現在,到了伏黑甚爾帶着天内理子的屍首前來複命的時候了。
“麻煩,不用保留屍體的話,連這一步就省了。”
一邊有些吃力地爬着漫長到似乎沒有盡頭的白色階梯,孔時雨不免吸着煙抱怨:“拍張照片,頂多再出張死亡證明不就行了,也省的被查到。”
伏黑甚爾則一步三階地輕巧向上邁步,望向那逐漸像自己逼近的純白色的神廟尖頂,聞言隻是嗤笑:
“不拿到這東西,那群變态還怎麼狂歡?”
“喲,你這種人也有說人變态的時候?”孔時雨挑眉。
“呵,甯肯信仰什麼虛無缥缈東西的家夥都是腦子有坑。”
伏黑甚爾呸了口唾沫。
……
伏黑甚爾扛着目标對象的屍體去交貨。不知道為什麼,在把屍體丢在地闆上來給對方驗貨的時候——他總覺得随着屍體落地的“咚”的一聲,伴随着傳來了一聲極其細微的痛呼。
他的目光奇怪地盯着地上的屍體兩秒,想想那始終冰冷的體溫,又詭異地移開了視線。
不管怎麼樣……被一槍打爆了腦袋的屍體總不能還活着吧?
嘛,反正不關他的事。
伏黑甚爾想着,一路順利地把天内理子的屍體交了貨、順利地拿到了最後的尾款、又無比順利地走出了盤星教的大門。
如果不是路上撞見了那個名為五條的神子,如果不是因為那一點不甘心留下來……
他想這次簡直是完美的一次任務。
……
伏黑甚爾輸了,輸得幹脆利落。
在能徹底抵擋之前,半個身體被這個剛剛覺醒出了反轉術式【茈】的當代最強直接消解成了虛無。
隻剩下半個人的天予咒縛孤零零地站在天地之間。
男人紮在那裡,像一道最頑固倔強的黑色釘子。
在逐漸模糊的視角裡,那個穿着猩紅連衣裙的女人依舊拎着她的行李箱,正遠遠立在盤星教沒被轟碎的半截尖頂上。
她看着他,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蒼翠綠眸裡流露出的目光慈和悲憫。
伏黑甚爾的瞳孔猛地收縮,意識卻徹底渙散了。
··
“什麼人?!”
正處在極度亢奮狀态下的五條悟下意識地捕捉到了伏黑甚爾臨死前的些許異狀,下意識地轉身望去。
可那邊依舊空空如也,一片虛無。
「第二次了,今天。」
五條悟不禁皺起眉頭,這種有人的氣息一閃而逝卻又拿六眼捕捉不到任何東西的狀況在今天已經出現了第二次。
除此以外,他甚至還出現了幻聽現象。更是在反轉術式差點兒失敗徹底死亡之前,聽見了一聲回蕩在心、神、天地間的吼叫:
“今天、今天——甜點、甜點——沒打包、沒打包、沒、打、包——!”
那聲音不辨男女、不辨古今、甚至超越了時光與空間的永恒,浩浩蕩蕩而來——,
可五條悟卻隻覺得這句話像是詛咒。
瞬間就把他吓得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如果這是什麼陰謀的話,也太過分了吧。」
他自娛自樂地想着,身體卻幾乎是幽魂一樣闖進了盤星教的内部。
闖到最裡面的時候,密密麻麻的無數個穿着白色衣裝的男男女女們在白色的穹頂下跪成了一片。
而在他們跪拜的正中間,一個頭頂生了個額心膿包的男人正滿臉狂熱地托舉着中間天内理子的屍體。
少女的手臂從白布裡掉出來,濃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流在那個教主臉上。
可他仍在大笑。
五條悟不覺得悲傷、不覺得憤怒、不覺得惡心,他隻覺得厭煩厭煩厭煩厭煩——!
他一把從男人懷裡奪過了天内理子的屍體。
少女在他懷裡,明明輕得像一片羽毛,可卻又重得像是能把人的脊梁壓彎。
懷裡一起挑選的玻璃吊墜硌得人心口生疼。
這種沉甸甸的重量像是穿透了手臂、肌肉的阻隔,直直地擠壓着肺葉、心髒,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但不知道他奪過了屍體這事是觸發了這群腦缺教衆們身上的哪個開關。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所有的人們突然從跪伏在地的姿勢直起身來,面露微笑地熱烈鼓起掌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淦!
被五條悟抱在懷中的白鳥覺簡直要罵人了!她該死的從沒想過這些教衆能這麼癫!
把掌聲像是一群蠕蟲鑽透了天靈蓋,直直地絞進腦子裡面去。
這些鼓噪也是,如同寄生螳螂的鐵線蟲。
它們爬了她滿身,尋找着身上的每一個縫隙、每一個窟窿然後扭動細長有尖牙的前端,無知無覺地鑽進去。
五條悟抱着她的手臂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緊得像是要将她的胸骨整個勒斷了——,
白鳥覺終于再也忍不住,
“砰!”的一聲,
她徑直從五條悟懷裡彈了起來,照着最近的一個教衆的腦袋就是一拳。
“嘩——!”
掌聲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