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應該還在外面,不用擔心,”謝靈津微微側頭,“想再逛逛嗎?”
“今天逛夠了,”她答,心裡卻生起些疑惑,“你為何不同他們一起?”
“我去練劍了。”
不愧是扶光劍仙,也這麼愛劍。
修月說:“璇機的鬧市還挺有意思的,今天遇到個自稱‘天才’靠着鼓音的算命人,性子有些奇怪;還有些遊玩的擺件,我看有個叫‘百枝’,每一枝上都托着一盞燈,要是投中了,就能得到些小玩意;璇機隔幾步就有家賣機關玩意的店鋪,我今日倒還在裡面遇見了個可愛的姑娘……”
她說着,體内靈息一轉,手上就重新出現了那把機關小弓。
“給你玩。”
客棧的掌櫃看見謝靈津,揚起一個笑,“靈津仙君,你回來了,京雀仙君他們還沒回來呢。”他說完,才看見他手上拿着的小機關,面上露出些驚異的情緒。
他以為大名鼎鼎的謝靈津真如面上那般無喜無趣,現在一看,也是有顆純真未鑿的心啊。
謝靈津仍是颔首緻意,便上了樓,一擋住掌櫃的視線,修月就出來了。
她跟着他回屋,嘴裡還念着:“京雀京雀,孟承平給韓飛改了名,為什麼不給你改?”
謝靈津在桌上沏茶,道:“韓京雀是宗主的義子,改名并非宗主的責任,況且我也不願意。”
“這倒是,也不稀罕,”修月頗為自然地挑了個凳子坐下,接住他遞過來的茶杯,“話說,你升入内門之後,你和韓京雀就是師兄弟了。”
“嗯,他算師兄,隻是我們幾乎不以此相稱。”
夜風透了些涼意,謝靈津放下茶壺,走去關窗,自外而蹑步進來的月色迎着他的動作被攪亂,勾勒了他健韌挺拔的身量。
修月望着,微微發神,緊接着,房門被叩響。
謝靈津壓着叩聲尾音問:“誰?”
“靈津,我,韓京雀。”
謝靈津關窗,回身先看着修月,修月用上隐身咒,低聲說:“看來他學會了敲門。”
等謝靈津開門時,修月将杯底的茶一飲而盡,放回原位。韓京雀就沖了進來,跟一陣風似的,扯過圓凳坐下,先急灌了幾杯茶水——他就在修月對面。
修月瞥了他一眼。
一個人如果對靈息感知較為敏感,那麼極有可能發現施了隐身術的潛伏者,一般這個時候,潛伏者的對策就是再施一道屏蔽靈息的咒術,不過修月觀察着,韓京雀沒那麼敏感。
謝靈津坐回來,擡眼朝修月的方向看了看,再看向韓京雀,說:“怎麼了?”
韓京雀舒了口氣,說:“我和陳謹言他們去吃了這兒的特産,有點幹,回來路上渴死我了。”
就這?修月想,那你回自己房間不也能喝?
謝靈津回道:“原來如此。”
韓京雀點頭如搗蒜,過了一會兒,又說:“明日我們就能在攀雲見到師尊了。”
謝靈津聽到這句話,仍然面色平靜,“确實。”
“……”修月看出來了,謝靈津對韓京雀說的話沒什麼興趣,但很堅強地回應着,而韓京雀顯然也不需要他的回應,神色馬上就興奮地飄了起來,孺慕之情躍然面上。
光是修月在場的兩次夜聊裡,韓京雀都提了無數次師尊,可見孟承平與他的确父子情深。
緊接着,韓京雀同謝靈津商量了之後的帶隊事宜。他倆名氣在外,大多時候都主負責帶隊外出。一刻後,韓京雀離開。
修月解開隐身咒,她托着腮走神,謝靈津重新為她沏了茶,她“嘶”了一聲。
謝靈津神色一緊,“怎麼了?”
修月旁觀了兩個人的相處方式,總覺得謝靈津和韓京雀之間的氣氛很怪,可以說是關系不錯的親友,卻又總透露出一絲疏遠。
她輕了輕嗓子,說:“你和韓京雀,是疏遠了麼?”
見修月“嘶”的是這件事,謝靈津神色和緩了些,他如實道:“一直都是這樣,關系不錯,但難以深交。”
修月一直以為二人是刎頸之交。
“韓京雀和宗門裡的大多數人都不一樣,他把玄英當家,”謝靈津道出緣由,“他把我們當家人,而面對‘家人’之間的矛盾,他大多時候都是回避的。”
他點到為止,修月也悟了。
而韓京雀也明白,他和謝靈津之間終究有道無法跨過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