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撫城後沒幾天,新的學期即将來臨,而紀繁經過思忖後也将告别在“Logan”的工作。
“沒什麼,就是不想幹了。”紀繁斜倚在沙發上,惬意地吐出了一口煙,姜争聞言眉頭緊皺。
“是嗎?那你舍得店裡的那些漂亮姐姐?”
紀繁怔住了,随後看向姜争,隻見她正在斜對面的餐桌上刷着習題,眼皮擡也不擡。
他明白她話語裡的吃味,但想了一想後,就将手裡的煙掐滅了,解釋道:“那裡的工作隻是個過渡而已,過段時間趙哥的店重新開業了,我再回去。”
姜争正在寫字的手停了下來,擡眼問道:“趙哥?哪個趙哥?就是那個前段時間違法上新聞的那個趙哥?”
紀繁沒想隐瞞,隻得乖乖地回了個“是”。
他原本以為,姜争會對此大發雷霆,說些刺耳的話,但沒想到卻恰恰相反,原本急言令色的姜争并沒有出現,反而她語氣平靜地對着他說道:“那你可要注意安全了。”
“你......”
姜争察覺到了他的驚訝,笑了笑,“我是說,男孩子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然會被人騙走哦。”
“你幹嘛去?”看到姜争穿了衣服正準備出門,紀繁問道。
“我下樓給林嬌送一下習題冊,她要用。”話一說完,姜争便出門了,等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後,紀繁才癱軟在了沙發上,重新點起了一根煙,慵懶地叼着。
煙霧漸漸彌漫了上來,紀繁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些什麼。
從再次和好到現在,姜争總是有意無意的挑起類似的話題,就像剛剛,她就在明目張膽的表達她的吃醋,可對于姜争這樣的步步緊逼,紀繁卻絲毫不敢回應。
Md!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膽小了?
他猛的坐起了身子,用手肘撐着膝蓋,低頭思考着,自己修長的手指正被掰的咯吱作響。
明明他離不開她,明明他渴望她的依賴,明明他需要這樣的溫暖,但還是不敢。
為什麼?
他在内心一遍遍地問着自己,最後他自我放棄似的得出了一個結論:因為自己是個垃圾,他可以爛,但姜争不行,她是明月是太陽,應該高高的被挂在天上,而不是,和他這樣的人攪在一起,變得陰暗又扭曲。
他能做到的,就是拼盡全力的托舉她,至于其他的,在一切間隙裡滋生出的情愫,他選擇忍耐。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是趙哥的短信,告訴他晚上人多記得提前到場,于是,他快速地整理了下情緒,稍作整理後便出門了。
幾個月前,趙哥因為惹上了點麻煩而被叫進了警局,明面上說是因為稅務問題而被調查,但實際上卻根本沒有那麼簡單,紀繁對此事心知肚明。
因為在出事前他因要辦事湊巧看到過公司的流水,那上面詳細記錄了近幾個月來公司的賬目,比比清晰,不盡詳細,若真要挑錯,那就得用1000倍的放大鏡看了,因此,隻能是有人搗鬼。
能是誰呢?
結果不言而喻。
畢竟撫城這麼大,能和趙哥打擂台的隻能是高哥了。
紀繁在趙哥的辦公室外理了理衣服,直覺告訴他趙哥今日找他來,是想要交代一些事情的,因此再定了定神後,他擡手扣起了門。
“進。”
門内傳來趙哥低沉的聲音,紀繁聽後應聲進入,隻見趙哥正背對着他,看着窗外的風景。
“趙哥,您找我?”
聽到是紀繁,趙哥開始轉過身來,閑閑地指了指擺在辦公桌上的信封:“你拿着,前段時間辛苦了。”
紀繁看了看面前的信封,隻見蠟黃色的紙張被填的滿滿的,可見裡面的數目一定不小,可這樣無功不受祿,讓他一下子犯起了難。
于是,正在他左右躊躇之際,趙哥走過來,開懷大笑了幾聲,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哥給的錢都不要了?是嫌少嗎?”
“不不不......主要是這段時間歇業,我也沒做些什麼啊......”紀繁開始着急解釋了起來,生怕面前的人誤會。
趙哥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緊盯着他,嘴角帶着一絲淺笑,還未等紀繁說完,便擡手做出了一個“停”的手勢,“你要說什麼我都明白,可你我之間無需這麼見外,你也知道,我趙哥的場合複雜,并不是什麼人都能鎮得住的,當初找你來也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你年紀輕輕,就敢和一幫人拼命,早就一戰成名了,想必除了我,你這樣的人才也會被人搶着要的,前段時間我出事,你還能堅持留下,我得感謝你的這份心意。”說完,那份沉甸甸的信封便鬼使神差般的到了紀繁的手中,他剛想擡手,卻被對方用更大的力給按下,紀繁擡頭一看,趙哥正用一種不容置疑的神色望向他,眼見如此,他便爽快地将其揣進了兜裡,“那就謝謝哥了。”
見紀繁收下了,趙哥這才發出了一陣豪爽的笑聲,紀繁也笑陪着,同時還不忘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哥,您放心,以後場子裡發生任何的事,我紀繁都會拼了命的給你互!”
聽着這擲地有聲的承諾,趙哥欣慰的神情從眼角溢了出來,點了點頭,紀繁見也無其他事可交代,于是便從辦公室内退了出來。
紀繁明白趙哥的意思,前段時間他出了事進去了幾個月,按理來說他是可以去其他的地方看場子的,也不是沒有人邀請過他,不過都被他一口回絕了,原因很簡單,他不想對不起趙哥。
舅舅生病的那段時間,他缺錢,不過因為其一向嘴硬的原因,他也沒有和任何人求助,因此過得異常艱難。
後來,不知道趙哥在哪裡輾轉打聽到了他的情況,于是便指派了幾個兄弟帶着營養補品去看望了下他舅舅,臨走前還像今天一樣,将一封厚厚的信封交到了紀繁的手上,那次他沒有推辭,隻是感激,因為前幾天他已經接到了醫院的最後通牒:再不繳費,将停止一切治療。也是因為這份救命錢,讓舅舅多活了一些時日,雖然最後他還是走了,但對趙哥的這份感激卻記在了他的心裡,因此當有其他場子找到他時,他都沒去,為的就是還趙哥的這份人情。
紀繁掂了掂手中的信封,比上次的還重,他明白趙哥這次的意思,畢竟從警局出來後事情肯定不會這麼快的了解,因此如果有其他人來搞事情,需要紀繁随時上心。
紀繁一路走到了夜店的舞池旁,他擡了擡手,立馬便有幾個兄弟圍了上來,再聽了他一系列周到的囑咐後,每個人便開始各司其職了。
這次的開學不同往日,姜争在做好所有準備之後給自己買了一個便利貼本,她撕下了一頁,在上面鄭重的寫下了一個願望:去滬市上大學。
那裡有海,濕潤,有着不同于撫城的氣候,同時也有着不同于撫城的繁華,她想換個樣子去生活,她想看看自己究竟能變成怎樣的姜争。
于是,這個美好的期望就這麼被她寄存在了這張小小薄薄的便利貼上,連同她如點漆般明亮的雙眸被封存在了書桌的最深處。
自紀繁從滬市歸來後,他變了不少,以往她下完晚自習後走到小區,知道家裡必定是有一盞燈為她而亮,擡頭望去,那暖黃色的燈光仿佛能透過她的皮膚照進她的眼裡、心裡,推開門後,也總是能聞到一陣撫慰人心的飯菜香,那是紀繁為她專門煲的安神湯,一口下去仿佛五髒六腑都熨帖了。
可是慢慢地,他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神色也總是匆忙,她也分明看出了流露在他眉間的疲憊,也總是嘗試勸他:“不然别幹了吧,換個輕松的活。”
可每當這時,紀繁卻總是故作輕松地揉揉她的腦袋,笑着說她是個傻瓜。
也是,像紀繁和自己這樣的人,生來就是沒有靠背的,除了自己,誰還能為自己打算呢?他們彼此是最會為自己打算的,她這也隻是表達一下關心罷了。
一個學期過半,姜争的成績還是止步不前,原因是理綜拉了她的後腿,求助了好幾次鐘亮,并為她制定了幾個學習計劃,可還是未見成效,期中考試的成績不理想,而緊接着的下一次月考甚至還有些退步,這讓她十分沮喪。
這天她回到家,屋裡依然是漆黑黑地一片,隻剩下自己在屋裡活動的聲音,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響着,姜争的筆尖在紙張上磨蹭着發出了沙沙地聲音。
“呼!”
最後一題做完,姜争如釋負重地合上了習題冊,雖然正确率不高,但每天她還是這樣堅持着。
“有時候你不知道結果如何,但還是要堅持,隻有堅持了你才知道行不行。”
這是鐘亮給她制定了學習計劃後,對她說的話。
“加油,今日完成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