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杉面無表情地走到麻将桌前，繞着桌子走了一圈，“自摸一色雙龍七，紮鳥一九全中樁，七小對七番，清一色七番……”

片刻的功夫便将桌上的牌面算得清清楚楚。

恍惚間俞瑾仿佛又看到了當初豆丁大小的女孩拿着本子算數的樣子，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

程雨杉剛說完，便主動拿起一旁用過的杯子打算去清洗，餘光突然掃到門口站着道挺拔的身影，那穿着氣質以及過于優越的長相在這樣的地方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很陌生，但她又覺得哪裡見過。

察覺到程雨杉在看自己，俞瑾朝她彎起眸子，清澈的眼睛頓時浮現出淺淺的笑意，暖洋洋的。

程雨杉心中的熟悉感更甚，直到她看見少年突然朝自己比了個“七”的手勢。

那段忘不掉的記憶突然湧了上來。

夏日，傍晚，小巷口的石階。

各種口味的甜滋滋的糖果……

“咦，你怎麼哭了？”

“哥哥，考試我沒有考好，這道題我做錯了。”

“别哭了，我幫你看看。”

長相精緻可愛擦了擦女孩滿臉的鼻涕眼淚，“我教你算，我借你三個手指，你這樣再數一下。”

“一、二……哥哥，是七嗎？”

“對的!七，獎勵你一個棒棒糖。”男孩往女孩嘴裡塞了個棒棒糖，笑得溫柔，“下次你不會來這裡找我，我可以教你。”

門口少年帥氣的面孔瞬間和記憶中那個每天傍晚教自己一起做數學題的稚嫩面孔重疊，程雨杉鼻尖一酸，眼眶内頓時泛起一陣濕意。

俞瑾安撫地朝她笑笑，指了下屋外 ，嘴唇微動，“你先忙，我出去等你。”

程雨杉将眼中的淚意憋了回去，她拉了拉皺巴巴的衣角，用力點點頭。

見狀，俞瑾轉身往外走，剛掀開門簾就和外面急匆匆進來的一男一女撞上了，“哎呀，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聽着短發女人的詢問，俞瑾搖搖頭，笑笑，“沒事。”說完，他出了屋，掃了一眼周圍快步走進不遠處一家甜品店。

買完東西後，俞瑾在不遠處找了個角落和某人進行日常信息交流活動，他原以為會等很久，沒想到程雨杉很快就出來了。

身後還跟着俞瑾剛才遇見的一男一女，那兩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俞瑾收起手機，朝程雨杉招了招手，餘光瞥見剛才碰見的中年男子回頭看了自己一眼，俞瑾沒有理會，而是看向站在自己幾步之外就不動的程雨杉。

程雨杉攥緊了衣角，一眨不眨地看着俞瑾，努力睜着眼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俞瑾含笑将剛買的蛋糕遞過去，“七七，吃飯了嗎？旁邊買的，下次給你帶我自己做的。”

“俞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程雨杉沒有接，聲音有些哽咽，艱難地問道。

夜色下俞瑾頭一歪，笑得溫和，“今天剛回來。我不是說過我要轉學回星州了嗎，你不會忘了吧？”

“我……”程雨杉“我”了好久，低下了頭，“忘了。”

“沒關系。”俞瑾無所謂地笑笑，神色溫和帶着關切，“最近怎麼樣，還好嗎？”

程雨杉沉默良久，嘴唇翕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很好。”

見狀，俞瑾微微蹙了下眉，他瞥了一眼程雨杉身後的喧鬧的棋牌室，眼中異樣一閃而過。

“俞哥，我……還有事，你剛回來，先回去休息吧。”程雨杉低垂着腦袋，生怕俞瑾看出點什麼來。

十二年前俞瑾出國時給程雨杉留過聯系方式，但當時年齡太小，她沒有手機。程雨杉是在高一才重新聯系上俞瑾，每每談及近況，她都是報喜不報憂，從沒跟俞瑾提起過自己家裡的情況。

說完這話，程雨杉轉頭就想走。

“等等。”俞瑾叫住了她，朝着疑惑轉頭的程雨杉笑了笑，揚起手中的袋子，“給你買的，記得吃。”

程雨杉咬了咬唇，接過俞瑾手中的蛋糕，“謝謝俞哥。”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俞瑾看着她消失在門簾内的身影，輕輕歎了口氣，略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同學，等等。”

俞瑾剛要出小巷子，突然被人叫住了，他回頭就看到了剛才遇到的一男一女。

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眼，見二人沒有惡意，俞瑾禮貌詢問，“你們好，請問有事嗎？”

短發的女人溫柔地笑了，開口問，“你好，我叫桑夏，這位是雷鳴。我們是程雨杉的老師，你是她朋友嗎？”

“是。”俞瑾點點頭，“桑老師，雷老師好。”

叫雷鳴的中年老師趕忙擺手，“诶，别叫我雷老師，叫雷鳴，老雷，雷哥，姓雷的都行。”

俞瑾覺得這老師蠻有趣的，笑笑點頭。

桑夏看出，程雨杉對俞瑾的态度完全不像對其他人那麼防備，于是主動問道，“我能加你個聯系方式嗎？關于你朋友的事以後可能需要你幫忙。”

“可以。”

俞瑾答應得很幹脆，加了聯系方式後，又随便聊了兩句俞瑾才道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