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微澀繼而道，“李相夷是李蓮花的過去，李蓮花以後隻會是李蓮花，不會變，也不想變。”
下一秒，俞瑾低下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他的手虛虛撐在李蓮花膝上，輕聲問，“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因為是蹲着的姿勢，李蓮花隻能用微微仰頭的姿勢看向俞瑾，明明知道俞瑾看不見，可他卻覺得自己早就被看穿了。
俞瑾歪了下頭，嘴唇微動緩緩吐出四個字，“是因為我？”
又輕又低似乎還帶着幾分笑意的聲音穿過耳膜，讓李蓮花又癢又酥，他不知道是自己蹲着的緣故還是其他，一下子全身都麻了。
氛圍都到這了，俞瑾自然不會後退，他繼續問，“李蓮花，你是喜歡我嗎？”
李蓮花猛地瞪大眼，耳朵轟鳴，整個世界隻剩一句，“你是喜歡我嗎？”
他喉嚨艱難地一滾，忐忑的李蓮花深呼吸幾次，一鼓作氣，“是，我心悅你。”
這三個字一出，李蓮花如釋重負。
得到滿意的答案俞瑾輕笑了一聲，反問，“可是，你不是說過你命不久矣，不想拖累我？”
“你還說過，你會替我找個地方，給我留一筆錢，讓我能夠安心定居……”
這都是十年前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兩人在東海邊搭好蓮花後，不對自己情況有希望的李蓮花說過的話，為什麼阿瑾會記那麼久？
“我……還能活。”
“會做飯，還能賺錢。”
已經不算拖累了……
十年前李蓮花是真沒想過有人能解自己的毒，了無大師都說自己隻有十年壽命，而且他自己也沒想過繼續活下去，可現在不一樣，有了動力有了希望後，李蓮花隻覺得好死不如賴活着有道理！
“而且承諾給你的錢也還沒賺夠……”
李蓮花心虛，從沒想到，自己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會在俞瑾這裡耍無賴。
俞瑾拼命忍笑，慢條斯理地收回放在李蓮花膝上的手，熟稔地走到床邊拉開被子躺下了，嘀咕了一句，“冷，你睡嗎？”
李蓮花頓了一瞬，洗好毛巾，吹了燈，默默在俞瑾身邊躺下。
黑暗中，李蓮花聽到俞瑾輕聲開口了，似是因為周圍身處黑暗，俞瑾的聲音模糊又輕淺，“我以為，按你的性子，在徹底解毒以前不會說。”
聞言，李蓮花嘴角翹了一下。
其實，他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在找到師兄遺骨，在碧茶之毒解了後解決完所有事再向俞瑾表明心迹。
可是，從意識到自己對俞瑾動心的那一刻，有些事情早就不受控了。
況且，有時候時機還是得抓的，否則下一次有沒有機會可就不一定了。
俞瑾笑，輕喚了一句“李神醫”，“你就沒想過我可能不喜歡你嗎？”
李蓮花坦然，“想過。”
李蓮花怎麼可能沒想過？他是男子，同女子相比怎麼也是有差距的，何況就連他自己都和喬婉娩有過一段，而樣貌本就出色的俞瑾，就算目不能視，但出門看診每每能吸引不少優秀之人。
長得好，脾氣好，醫術好，若阿瑾願意早就……
成為李蓮花後，李相夷拼命壓下曾經作為四顧門門主骨子裡的傲氣和張狂，他是低調了十多年，但沒傻，李蓮花能察覺到俞瑾對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這也是為什麼他想賭這一回。
“有，我放手。沒有，我可以等。”
當然，要是俞瑾真喜歡别人，李蓮花更有可能默默将俞瑾藏在心中。
聞言，俞瑾驚訝地笑出聲，溫聲開口，“我不喜歡其他人，你也不用等。”
李蓮花猛地轉頭。
所以，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和我說說百川院的事吧？”
通過窗棂透進來的月光，李蓮花看向身旁隻露了半張臉的俞瑾一眼。
良久，李蓮花一笑，緩緩出聲，聲音被可以壓低了幾分，在黑暗中襯得有些溫柔，“百川彙海，群策群力。當初百川院隻是四顧門的分支機構……”
蓮花樓晃晃悠悠趕了幾天路，終于到了目的地，俞瑾和方多病上山去百川院，而李蓮花和笛飛聲音則去山腰的普渡寺。
幾人來得正巧，今日百川院格外熱鬧，人來人往。原來，百川院尋到了原四顧門門主李相夷随身配件的少師，于是召開賞劍大會，特邀四顧門昔日好友前來賞鑒。
李蓮花從了無大師那尋到想要的消息到百川院時，賞劍大會正好開始。
台上喬婉娩眼眶微紅，目露悲傷和追憶，“……能尋到相夷生前從不離手的少師我們也十分慰藉，今日，望我武林衆人莫忘記懲惡揚善天下天平的理想……”
喬婉娩身旁的肖紫矜見狀，滿臉心疼，毫不避諱地将人擁到懷中安慰。
笛飛聲看得“啧”了一聲，低聲感歎，“我還以為喬婉娩是你的女人……”
“？！”李蓮花一驚，迅速瞥向俞瑾，見他沒什麼反應松了口氣，朝笛飛聲咬牙道，“不是，喬姑娘隻屬于她自己。”
李蓮花刻意咬重了“不是”“喬姑娘”三個字。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虛，明明十年前喬婉娩早就寫信與自己斷了，而前幾日自己和俞瑾坦白後，兩人關系剛有要轉變升溫的苗頭，他可經不得半點波瀾了。
聽着耳邊某人着急忙慌的解釋，垂着頭的俞瑾唇邊笑意一閃而過，不動聲色又遮掩了下去。
看到少師劍，方多病忍不住科普起了李相夷十多年前那段為博武林第一美人喬婉娩一笑，在少師劍柄上系了長達丈許的紅綢，于揚州江山笑青樓屋頂練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劍，引得萬人空巷的風流韻事。
聞言，俞瑾淡笑評價了四個字，“果真風流。”
李蓮花隻覺得這句話怎麼都不對勁，好像在點自己，原本想挪向俞瑾解釋的步子一僵，邁也不是收也不是，呐呐道，“阿瑾，那隻是少年心性，做事太誇張了……”
俞瑾挑眉，慢慢悠悠吐出個“哦”。
一旁的笛飛聲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補了句，“可不是，竟這般招搖。”
李蓮花太陽穴突突直跳，“……”閉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