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到了雲隐山,李蓮花總能乖乖解毒了,誰曾想見到單孤刀舊物後,李蓮花不僅不解毒了,甚至一心去重驗單孤刀屍身查清真相。
他真犯起倔來,俞瑾也拿他沒辦法,何況尋不到那味特殊藥引,單照俞瑾自己的法子解毒本就要花不少時間。俞瑾也知未查清真相的李蓮花就算強留也沒用,還不如順他的意。
于是俞瑾便提出給李蓮花一月時間,一月後必須同自己遠離江湖專心解毒,李蓮花自然答應。
兩人剛達成共識,院中便來了個意料之外的人。
芩婆雖然不住在此處的雲居閣,但她定期會來清理打掃,今天照例來此,沒想到剛進門便發現院中有人闖入的痕迹,很快她便鎖定了闖入者的位置。
袖中藏着的箭矢破風而出,铮铮作響,穿破木門直直朝屋内的兩人射去。
發覺身後的箭矢,俞瑾一把将李蓮花拉到身後,揮手便将襲來箭矢震開,卻聽門外傳來一聲怒喝,“爾等宵小,膽敢擅闖雲居閣!”
意識到來者不善,俞瑾表情微肅,原本探路的竹杖橫握手心,已然做好戰鬥的準備。
門外的聲音一出,李蓮花便認出了來人是誰,眼見俞瑾和芩婆要打起來,他趕忙拉住俞瑾,揚聲朝門外喊道,“師娘,請手下留情。”
師娘?
俞瑾不笨,頓時意識到來人的身份,立刻卸了手中的内力。
門外的芩婆聽到李蓮花熟悉的聲音,滿臉不可置信,可從小在自己膝下長大的孩子,她豈會認不出來,“相夷?”
東海一戰後,李蓮花其實回過雲隐山,可卻得知師父已死,他隻覺是自己氣死了師父,滿心愧疚,無臉見人,更無顔見師娘,因此這十年才不敢回來。
本以為不去另一座山上師娘住的雲居閣便不會見到師娘,沒想到還是見面了……他忐忑,他不安,但更有見到親人的欣喜和思念。
十多年未見,李蓮花和芩婆雙雙紅了眼,芩婆直言自己和李蓮花師傅都未怪過他,相反這些年她一直挂念李蓮花。一番叙舊和推心置腹後兩人才終于平複好情緒。
話題也自然轉到了俞瑾身上。
雖交手不過一招,可芩婆卻能看出俞瑾身手不凡,她不禁感歎,“相夷,這是你收的徒弟?天賦不錯。”芩婆本以為李相夷這樣的武學奇才世間罕見,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一個。
聽到“徒弟”兩字,李蓮花臉上的表情一僵,咳咳!心道:他哪有本事收得了阿瑾這樣的徒弟。嘴裡連忙解釋,“不是,師娘,您誤會了。”
在一旁的俞瑾彎了唇。
“誤會?”
李蓮花嘴唇翕動,平日裡面對方多病或是笛飛聲那股子宣示主權的得意勁完全沒了,反而微微垂頭紅了耳根,活脫脫一個對着長輩不好意思的孩子,“師娘……阿瑾,是我心愛之人。”
感受到手被人握住,俞瑾一愣,随後輕輕回握住李蓮花。
芩婆哪見過李相夷這幅模樣,或許是天才總有幾分恃才傲物,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李相夷自是不例外。李相夷無疑是個好孩子,但他目空一切随心所欲的性子也是真的。
因此,芩婆先是驚訝于李蓮花的變化,其次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震驚語塞半響,“這……”,本想說什麼,但她看懂了李蓮花希冀忐忑的目光,裡面寫滿他喜歡俞瑾,他希望得到自己的認可和祝福。
芩婆也算見過不少世面了,努力壓下面上的異樣,她的目光不動聲色略過李蓮花看向俞瑾,方才遇到危險時,便是他第一時間将相夷護在身後的,雖然眼盲又是個男子,但對相夷無疑是真心的……
于是芩婆心中歎了口氣,一手牽起一人,連說了三個“好”字,現在沒有什麼比李相夷喜歡更重要了。
心中忐忑的李蓮花聞言眼中迸發出一陣驚喜來,連聲道,“多謝師娘!”
芩婆無意得知李蓮花中了碧茶之毒後,她一腔慈愛之心差點一命換一命為李蓮花解毒,幸而俞瑾再三保證能解碧茶,而且芩婆檢查一番後發現李蓮花體内的毒确已得到控制才勉強放棄。
隻不過她仍不允許兩人就這麼下山,非要讓李蓮花和俞瑾修養一段時間再離開,兩人能體會芩婆的慈愛心,自不會拒絕。
俞瑾和李蓮花在雲居閣住下的第三日,方多病回來了。剛知道李蓮花就是李相夷時,方多病确實無比生氣兩人的欺騙,甚至懷疑李蓮花就是殺害父親單孤刀的兇手,但等他真正冷靜下來,方多病還是選擇相信和自己朝夕相處多日的朋友們。
他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自感受到的,何況,他同李蓮花和俞瑾是朋友,更是知己。
其實,在俞瑾解血蠶蠱以及前往雲隐山這段時間,方多病也沒閑着。
再看過俞瑾留給他的信後,他本打算前往雲隐山尋找兩人,誰知江湖上到處傳起李蓮花俞瑾和笛飛聲勾結已加入金鴛盟的消息,為了查清流言真相方多病便去了趟離洲小遠城,在兩隻貓的幫助下意外破了樁閻王娶親的大案,還機緣巧合得到了一塊冰片。
此次前來,方多病不僅是為了将冰片交給李蓮花,還帶來了一個消息。
俞瑾驚訝,“你小姨要成親?”李蓮花坐在他身旁,心中也有幾分驚訝,但面上卻不顯。
何曉鳳對李蓮花的心思三人心知肚明。
三人敞開心扉談過後方多病又恢複了往日的随性自然,他點頭,“對啊。”頓了頓,“也确實急了點。”說着手裡還不忘撸着身旁油光水滑明顯胖了一大圈的兩隻貓,這兩隻貓幫了大忙,方多病就差把它們供起來了。
李蓮花心中坦蕩直感歎,“倒是喜事一樁。”
方多病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對了,我娘和小姨想邀請你們到天機山莊一聚。”
李蓮花轉頭看向俞瑾,見他并未反對便知道了俞瑾的意思,他看向方多病,臉上的表情有了些許嚴肅,“方小寶,去天機山莊之前,有件事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見李蓮花臉上的嚴肅不似作假,方多病也嚴肅起來,“李蓮花,你我無需多言。”
李蓮花抿了抿唇,心中猶豫且不忍,他體驗過真相被揭開的殘忍,知道方多病将面對什麼。俞瑾了解李蓮花的遲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撫,在旁輕聲補充,“此事與你爹有關。”
方多病心中生出不妙,“我爹?”
“嗯。”李蓮花出聲,“跟我來。”
不過兩日的功夫,單孤刀在方多病腦海中的形象徹底颠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單孤刀是位匡扶正義的大俠,就算從母親何曉惠口中得知父親抛妻棄子的真相,可方多病心中依舊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隐隐懷着孺慕和敬仰。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心中光明磊落偉岸的父親,竟然心思如此深沉,不僅與南胤同萬聖道有關,甚至犧牲那麼多條人命策劃這場假死大戲,欺師叛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方多病失望、痛心、甚至憤怒。白日在俞瑾和李蓮花面前他還能強壓幾分,可一到夜晚那洶湧的情緒湧上來讓他心潮難平。
可就是這時,藏了多年的單孤刀現身了。
“你果然同我夢見的很像,已經是一個英俊十足的少年了,有我幾分當年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