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口依然泛上細密的痛,雖然隻是一閃而逝。
他們沉默地從廣場上的人群旁穿行而過,由于神識的遮掩,玩嗨了的玩家沒有誰注意到兩個重要的npc從他們身邊經過。
“其實我不明白。”莫容芝忽然開口,“要是你憎惡靈族,為什麼不殺我?明明你跟長師姐都在機緣巧合下見過我的原形,知道我是靈族。”
“我沒有憎惡靈族。”和天弈平淡回答。
“倘若你不憎惡靈族,你又為什麼要無緣無故殺死狻猊前輩和新生的靈族小輩?”莫容芝的語氣冷硬,近乎質問,“狻猊前輩與你無冤無仇,小靈族也不過是靈智剛開,你這麼做,和屠戮老幼的低等魔族有什麼區别?!”
在莫容芝看來,這件事簡直就是和天弈忽然發瘋給靈族帶來的無妄之災。明明他們已經跟清潭宗談好尋找新生靈族的報酬,清潭宗也遵守諾言派出大量弟子幫他們一起尋找,甚至他們明明都已經找到了那隻碧青色的新生靈族,但從天而降的飛劍終結了這一切。
那時他纏着長書蝶落在後面,一心想要迎接新生靈族的狻猊靈君沖在前面,小心捧起那條碧青色的小龍。他正要說什麼,眼角餘光卻注意到一條墜在他身後藍天的黑線,當即面色大變:“小心!”
話音剛落,龐然如山的異獸便已經咆哮着沖向疾馳而至的長劍。
然而,在那排山倒海的威勢下,山嶽般的異獸也不過渺小如蝼蟻。長劍一瞬掠過異獸的身體,狻猊靈君撲擊的動作猛然一僵,随後緩緩化為飛灰,連帶着那隻倒黴的新生靈族一起湮滅。
莫容芝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由于震驚和恐懼,他嗫嚅了幾下嘴唇,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還是長書蝶更快反應過來,立馬捂住他的眼睛将他帶走。但即便如此,狻猊靈君身軀湮滅的那個刹那依然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裡,此後經年,連歲月也不曾将畫面磨滅。
莫容芝在偏僻的林海前停下腳步。他轉過身,直視和天弈的雙眼:“道尊閣下,我需要一個解釋。當然,閣下也可以不說,但不說的話……我就不得不推動靈族和人族交惡了。”
和天弈其實不怎麼在意他毫無威懾力的話。靈族那邊還有為數不少的玩家,就算是為了陣營平衡,天道也不會随意讓靈族和人族交惡。更何況,按照小天道透露出來的隻言片語,靈族那邊隻怕有全服參與的大劇情點,不可能特意對某一種族關閉。
但他忽然想解釋。
“那隻新生的靈族,是青龍血脈。”和天弈沒有躲避地和莫容芝對視,緩緩說,“建木立于仙靈居,若再加上青龍,它便可以破界而去。”
說完,他垂下頭,喃喃着,不知道在對誰說:“不可捅破天。”
聽見這句話,莫容芝一愣。
他忽然想到許久之前,靈族也流傳着這樣一句話——不可捅破天。
據說這句話來自建木,就是仙靈居裡承托着靈池,支撐着結界的那顆參天大樹。
建木靈君實在太老,即使以靈族的悠長壽命,他也熬過了諸多靈族的壽終正寝。為了不被舊天道盯上,也為了延長自己的壽命,更好地庇護靈族小輩,他常年陷在沉睡中,幾千年也不一定醒來一回。
有這麼性命悠長一位老者,靈族很難不把他的話奉為圭臬。但建木靈君沉默少言,唯有這一句話,他曾反複地跟靈族的一代代強調。
他說,不可捅破天。
這無疑是一種告誡,但莫容芝最初聽的時候和其他的新生代靈族一樣,對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不以為意。
誰會閑的沒事去捅破天呢?
但這句話被和天弈着重強調出來,就顯得話中的意思越發讓人心驚肉跳起來。
另外,還有一點讓莫容芝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麼會知道那新生靈族是青龍血脈?要知道,即使是我們靈族本身,也不能知道一隻新生靈族到底是什麼血脈!”
和天弈搖搖頭:“隻是直覺。”
“直覺?!”莫容芝被激怒,他發絲間潛藏的羽毛憤怒地豎立起來,“和天弈,隻是因為一個直覺,你就痛下殺手?!”
“我的直覺并非你想象的那種主觀臆測的胡思亂想。”和天弈停頓了一下,認真思考片刻,才慢慢說,“自從我改修無情道之後,直覺……就好像有人貼在我耳邊告訴我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