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從藏身處出來，“公子，有何吩咐？”黑豐息隻說了個“車”字，鐘離會意，吹了一聲口哨。

“姑娘這手調虎離山玩得精妙，連我也差點被騙過去了。”

楚雲岚擺了擺手，“雕蟲小技罷了，不還是被公子識破了，若不是公子演的那兩場戲，斷魂門可不會這麼快就上鈎。”

“哈，馬車來了，姑娘一路奔逃，不如上車休整一番。”黑豐息邀請道。

“正合我意。”楚雲岚也不推辭，徑自上了馬車，難得有與黑豐息相處的機會，雖然很意外，但她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馬車内很寬敞，鐘離還貼心地備上茶點，楚雲岚雖然也帶了幹糧，但水壺裡的水冷了，幹糧放久了也不好吃，哪有一杯熱茶來得暖心暖胃，不得不說，有時候講究一些還是挺舒服的，她嘗了一口糕點，入口綿軟，有一絲清甜，“味道不錯。”楚雲岚點評道。

“那是，能入我家公子之口的，自是好的。”

“姑娘可有落腳處，我送姑娘一程。”

楚雲岚抿了一口茶，“這次出來本就是為了四處遊曆，走到哪裡，哪裡就是我的落腳點，不知公子欲往何方？”

“雍京。”

“雍京？未曾去過，那便同去雍京吧。”

“公子......”鐘離一臉為難。

“可是不方便？”楚雲岚注意到了鐘離的神情，她知道鐘離肯定會反對，畢竟黑豐息的身份特殊，她也隻是随口一說，“那就随便經過哪座州城，把我放下就行。”

“無妨，”黑豐息似乎并不在意，“韓家壽宴那日，我見姑娘身邊有一位侍女相随，如今姑娘去雍京，可要讓隐泉水榭的人幫忙将姑娘的行蹤傳遞給侍女？”

“不必，我對他們早有安排。”

“他們？”黑豐息摩挲着茶盞。

“很奇怪嗎？我初次遊曆，家中長輩擔心我的安危，自然會多派幾名随從。”鐘離備的點心太好吃，楚雲岚忍不住又吃了一塊。

“姑娘的功夫，放眼整個江湖，恐怕無人能及，不僅如此，姑娘還為韓家謀算，把斷魂門耍的團團轉，等斷魂門反應過來再去韓家，韓家已經人去樓空了吧，姑娘可謂智勇雙全啊。”黑豐息為楚雲岚續滿茶。

“豐公子謬贊了。”她楚雲岚不過是手握劇本，才能提前做好準備罷了。

“這次斷魂門元氣大傷，勢必會伺機報複，姑娘往後恐無安甯之日。”

“公子還敢與文某同行嗎？”

“哈，息何懼之有。隻是既然是調虎離山，為何斷魂門二次襲擊韓家時，也沒有搜到藥方呢？”黑豐息疑惑地看向文舒雁，“難道韓玄齡果真信任姑娘，情願把藥方交給姑娘保管？”

“非也，”楚雲岚搖搖頭，取出藥方翻開書頁，大大方方地攤在案幾上，“我身上的藥方确實是假的。”

那書頁内都是摘抄的一些經句，筆力俊秀，像是新練的字帖，黑豐息撫掌笑道：“看來，還有息猜不到的細節。”

楚雲岚笑得神秘，黑豐息見她沒有解惑的意向，并不深究，換了個話題，“說起來，息還有一事不解。”

“豐公子請講。”

“那日在韓府，我曾邀請姑娘同去宣山，姑娘也知道玄極令就在宣山，可姑娘卻對此事毫無興緻，反而對韓家頗為上心，明明韓家之事更麻煩些。”

“耶？莫非是我猜錯了？公子那日是為玄極令而非風夕姑娘？”楚雲岚揶揄道，“這玄極令于我而言不過是個死物，世人都說得玄極令者可得天下，真是笑話。”

“哦？”

楚雲岚接着道：“若果如傳言那般得玄極者得天下，那今日我得了玄極令，明日他搶了，難不成這至尊之位要輪流來坐？豈不是笑話？何況，古往今來，唯有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楚雲岚拎起茶壺給黑豐息添茶，“而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姑娘高見，令人敬佩。”

楚雲岚填飽了肚子，在舒适的車廂内犯困了起來，“文某有些倦了，借你這馬車小憩片刻。”她斜靠着車廂，閉目養神。

黑豐息放下茶盞，建議道：“車上有軟榻，姑娘躺着休息更舒服些。”

“這個主意不錯，那就卻之不恭了。”楚雲岚從善如流，确實舒服極了，枕着一隻手臂，很快沉入了夢鄉。

鐘離悄悄湊近黑豐息，小聲道：“公子，文姑娘也太信任我們了吧，絲毫不設防，就這麼睡着了？也不怕我們趁她熟睡之際做些什麼？”

黑豐息把鐘離推回原地，“我觀文姑娘是坦蕩磊落之人，她已奔波多日，精神緊繃，防備斷魂門偷襲，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扛不住的。更深露重，鐘離，去把織錦毯取來給文姑娘蓋上。”

“是，公子。”

楚雲岚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馬車已經停住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毯子緩慢滑落，被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拽回，她轉身看着車廂另一側正在看書的黑豐息，道了聲：“多謝。”

“姑娘醒了，睡得可還安穩？”

“一夜無夢，像是許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渾身舒暢。”楚雲岚将毯子疊好放在一旁，“馬車怎麼停了？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嗎？”

“姑娘看了便知。”

楚雲岚撥開車簾，是流民，她想起來了，是商州兵臨洛城，洛城百姓為了躲避戰亂，隻能四處逃難，影視劇中時常有這樣的畫面，但她身處國富民強、經濟飛速發展的時代，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真正置身其中時，方覺震驚，她想起曾背過的一句詞，“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黑豐息聞言看向文舒雁，眼前的女子與白風夕不同，白風夕恣意潇灑，縱情江湖，文舒雁反倒像官家女子，雖有同樣的俠肝義膽，更多了一些異于常人的眼界格局，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楚雲岚意外得到了與黑豐息相處的機會，并且她無意識的舉動吸引了黑豐息的注意，那麼，接下來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動作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