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豐蘭息帶着楚雲岚離開客棧，暫居如玉軒。

為了避開搜尋之人，楚雲岚二人一直呆在如玉軒内，雖然好吃好喝，但實在太過無聊，楚雲岚便時常去尋豐蘭息品茗，不時冒出一些讓豐蘭息難以招架的言辭，楚雲岚自己也沒什麼戀愛經驗，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那麼多影視劇也不是白看的，不過她也知道欲速則不達，是以除了逗弄豐蘭息外，還會下下棋。她對黑白之道不是很擅長，以前加入過學校圍棋社，學了些皮毛，與豐蘭息對弈隻是消磨時光，雖然次次都被殺的丢盔卸甲，但在豐蘭息的指點下，棋藝精進了不少。

這日剛剛對弈完一局，勝負毫無懸念，豐蘭息将棋子放回棋盒，“楚姑娘又進步不少。”

楚雲岚伸了個懶腰，她對輸赢沒什麼追求，起身走到房間外，這裡是如玉軒高處，憑欄遠眺，可觀廉江風浪又起，“我們在此地已停留了不少時日。”

話才說完，如玉軒管事送來了一張信箋，豐蘭息打開信箋，神情複雜，盡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心裡仍有一絲希冀。

楚雲岚轉身倚在欄杆上，“如何？是好是壞？”

豐蘭息将信箋遞過去，歎道：“有好有壞。壞的是，父王知道我出事，似乎并沒有很難過。”将失望深埋，再擡眼時已恢複了平靜，夾雜着一絲慨歎，“好的是，大哥他倒是真的為我傷心。”

信中還寫了主謀，不出所料是豐莒一派，楚雲岚将信箋翻折好擱在案幾上，信手倒了杯茶遞給豐蘭息，“我對雍王知之甚少，不好評判，相信以後有機會深談，但為王者，大多喜怒不形于色。”楚雲岚點到即止，“你大哥确實是有心人，聽聞他也是百裡氏所出。”

“大哥自入宮後，一直養在母後身邊，自然與我感情親厚，隻是，”豐蘭息低垂着頭，指尖茶盞溫熱，“我卻瞞了大哥許多。”

“诶？難道是我想岔了？你這麼做不是為了保護你大哥？不是為了不讓你大哥為難？”

許是沒料到楚雲岚會點破，豐蘭息百感交集，他心頭一直藏着很多事，卻無人可訴，即便是跟随自己的鐘離，如今倒是僅相識數日的人理解自己。

“喂，你在發什麼呆呢？茶都快灑出來了。”楚雲岚眼疾手快扶穩茶杯。

豐蘭息收回思緒，“抱歉，我失态了。”将溫熱的清茶飲盡，“明日，我們就啟程回雍京吧。”

“依你就是，不過，近日廉江一帶皆是尋你的人，咱們不妨改行陸路，可省去攔查的麻煩，你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

翌日，楚雲岚二人輕裝簡行，沿路遊山玩水，倒也自在惬意，不過五日路程已到雍京，暫居蘭雲閣，稍作休整後，豐蘭息暗中約見了鳳栖梧。

甫入夜，蘭雲閣頂樓雅間内，燈火明滅，鳳栖梧如約而至。

“栖梧見過殿下。”

“在外就别拘着這些虛禮了。”楚雲岚一把拉過鳳栖梧，“來來來，入座一同喝杯壓驚茶吧。”

鳳栖梧依言落座，“先前從任都督那兒聽聞，雲岚與殿下同行，栖梧便知殿下定能安然無恙。”

“此回多虧了楚姑娘，我才能化險為夷。”

“客氣了，我不過是水性比你好些。”楚雲岚将救人之事輕描淡寫一帶而過。

三人說笑了一陣，鳳栖梧切入正題，“三殿下見到殿下生還無望，便幹脆準備了一具假的屍首，想把殿下的死坐實。”

“這次主要是王元主使，三弟深知王元的為人，好大喜功，必要時铤而走險，所以才會将他留在身邊。以三弟的謀劃，就算父王知曉真相，同樣可以推得一幹二淨。”豐蘭息神情凝重，眉頭微皺，“我這個弟弟算計極深，别看他表面上依靠百裡氏，其實我在演，他又何嘗不是，我這個三弟，不簡單的。”

“可即便如此，殿下不也是算準了他嗎？”鳳栖梧未能看透豐莒，在她的眼中，豐蘭息才是技高一籌。

“殿下言之有理，豐莒一向與殿下不對付，殿下若出了什麼事，他的嫌疑最大，豐莒又怎會行此下策呢？可他卻放任王元的做法。”楚雲岚就着清茶吃了一塊芙蓉糕，繼續道：“豐莒的意圖并不難猜，他肯定想順勢借王元的手除去殿下，就算此事不成，他也能借此除掉王元，這就表示王元不是豐莒的心腹。”

“沒錯，隐泉水榭有一條消息，說王元乃是百裡氏指派給三弟的。”

“百裡氏不是三殿下的生母嗎？三殿下為何？”鳳栖梧不解。

楚雲岚輕笑一聲，“啧，最是無情帝王家，曆朝曆代，垂簾聽政的不在少數，豐莒本就猜疑心重，他可不願做個傀儡。”

鳳栖梧在楚雲岚的提點下回過味來，“是栖梧淺薄了。”

豐蘭息不由好奇起楚雲岚的身份來曆，她對帝王家的事似乎有諸多感悟，尋常百姓真的會這麼注意帝王家的事嗎？算了，多想無意，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知道，“此回窮途之際，能得鳳家主相助，乃是幸事。”

“能讓殿下如此信任，栖梧才是三生有幸，畢竟鳳家人，從來隻襄助未來的王者，自然是要盡心盡力。”鳳栖梧回的誠懇。

“鳳尚書對我就這麼有信心？”

“诶，我說，”楚雲岚一把勾過豐蘭息的脖子，“做人不必太謙虛，你要是想聽那些溢美之詞，改明兒我寫一本送到府上，什麼足智多謀、學富五車，什麼決勝千裡之外，運籌帷幄之中，要多少有多少，到時讓鐘離念給你聽，保證你聽了心情舒暢。”

鳳栖梧忍不住掩面偷笑，見豐蘭息看過來，忙正色道：“經此一事，不知鳳家是否榮幸，能成為殿下的左膀右臂呢？”

豐蘭息将那隻作亂的手臂拍了回去，恢複了一本正經的模樣，“鳳家，不早就是了嗎？”

“殿下接下來作何打算？”

豐蘭息起身走出雅室，望着遠處的王殿，“大難得回，也該要見一下父王了。”

一切順利進行，豐蘭息回到了許久未歸的府邸，楚雲岚潛入屋檐時，剛好聽到那句“君臣父子、人倫綱常之上，還有國法、家法。”雍王留下一句交代，便拂袖而去。

楚雲岚歎息着翻身入屋，一眼便看到那雙泛紅的雙眼，氣氛太過逼仄，她連歎三聲，“唉，唉，唉，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像隻兔子，還是會咬人的那種。”

豐蘭息别過臉，整理了一番心緒，“咳咳，讓你見笑了。”

“我今天來原是為了慶祝你扳回一城，還記得韓府那日的邀約嗎？今日我做東，請你往摘星樓小聚，不知你可願賞光？”楚雲岚道明來意，實則是有心舒緩豐蘭息的愁緒。

豐蘭息凝思片刻，這摘星樓很是耳熟，“定在何時呢？”

“就定在酉時吧，我先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