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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野有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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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即位,大赦天下。

诏獄地宮中,一名小内侍捧着聖旨匆匆走過。地宮深處鎖着一名修士,名叫裴憐塵,據說是五十餘年前因觸怒先皇而遭囚禁,牢房外造百尺深湖,又設九道石門重重封印。

不知是個怎樣窮兇極惡之人!

地宮通道的最後一扇門緩緩打開,半空中靜止的塵埃猛地被驚擾,在稀薄的天光裡沒頭沒腦地亂撞,就好像停滞在此地的時光突然又開始流動。

一個人盤膝端坐在湖面正中石台上,似乎正在閉目打坐修行,兩道泛着奇異熒光的鎖鍊從地宮頂上垂下,沒入他背後。遠遠地看不清面目,隻一身素袍,一頭烏發,幹幹淨淨的,竟不像是個階下囚。

聽宮裡曆經三朝的老人說,這人當年也是十分驚才絕豔的人物,生于簪纓世家,同前朝廢太子趙承同齡,自小一道長大,感情甚笃。

十二歲時顯露靈力,被清都宮掌門一眼相中做了關門大弟子,在清都宮也頗受師弟師妹愛戴,隻可惜後來諸多波折,本為雛鳳卻未栖良木,落得個這麼凄慘的境地。

走出诏獄的時候,正是個冬日的黃昏,天上落了幾片薄雪,蕭蕭索索的。

裴憐塵仰起頭,想起他當年下獄時是個初冬的清晨,因已失了金丹,日漸昏沉,索性打坐調息,後來不知為何便沉入混沌,一睡便是五十六年。

如今大夢初醒,親人仇人皆去,竟已成隔世。

身上那原先用來封印他的鎖鍊已經取下,此時反倒痛得更起勁,裴憐塵隻覺得似乎有一把小刀,從傷處捅進來,将他胸口的東西一點一點挖空了。

五十六年啊,獨獨留他在這世上做什麼?無人可親,無人可恨。

許是裴憐塵的目光太悲傷,小内侍撓了撓頭,安慰道:“要不怎麼說大家都想修行呢,這都過去五十六年了,您老人家瞧着還像弱冠之年似的。”

裴憐塵愣了愣:“老人家?我?”

确實,裴憐塵一算,自己今年,滿打滿算七十九了!一時不禁有些恍惚。

七十九,凡人已經垂垂老矣,對大部分修士來說卻不算是多大的年紀。修到金丹之後可活三百年,時間對修士來說開始變得模糊,十年與一百年無甚分别;至化神再增壽六百年,至于飛升,這世上還無人修至,傳說當與天地同壽。

裴憐塵金丹已失,雖仍可辟谷修煉,身體卻像裂縫的瓷杯一般,無論怎麼裝水,終究都會空空如也,或許不出十年,便會化歸天地。

元和一年冬,傳聞前朝廢太子的陵墓上一夜間生出了滿山梅花,守陵人聞悲歌而往,見一片香雪海間,一仙人身披麻衣,擺酒兩壇,倚着梅樹散發而歌。次日再往,梅樹不見,地上積雪留斑斑赤紅,應是仙人泣血。

冰雪消融,一年轉眼即逝。

元和二年始,這世上少了一個傷心人,多了一個江湖方士——裴仙師。

裴仙師什麼都能幹,比如除妖驅鬼、摸骨算命、占蔔吉兇、感情咨詢、代寫家書、尋找走丢的小狸奴······

裴仙師遊蕩不定,去過不少地方。

裴仙師也從來不走回頭路,他賺到的盤纏和他剩下的時間,或許隻夠他将大夏遊曆一遍而已。

春夏秋冬、炊煙燈火,每一樣都妙極了。

第三年,裴仙師溜達到了小橋村。

“你這個江湖騙子!還敢來騙吃騙喝!”小橋村東頭的面館老闆抄起大勺就要趕人。

“哎喲我都八十多了,你下手輕點!”裴憐塵一把抱住旁邊的大樹,死活不撒手:“我上次算得不準?不可能!你近日難道沒有走财運?”

“真晦氣,别人家出殡,紙錢飄到我家裡,這算什麼财運!”面館老闆正在生火,翻了個白眼,“早知你那時是貼個假胡子充道行,我才不找你算命!快走快走,我不跟你小子計較。”

裴憐塵吸吸鼻子,辣油和牛肉的香氣刺刺撓撓地往腦子裡鑽,他想了想,眼睛一亮:“那我幫你轉轉運,隻收一碗牛肉面。别猶豫了,劃算的。”說着打了個響指,爐子裡的火苗呼啦一下蹿起老高,吓得老闆左腳踩右腳往後仰倒過去。

“哎,起。”裴憐塵手一擡,老闆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虛虛扶住,晃晃悠悠地站好了。

一刻鐘後,面館前擺起了一個簡陋的香案。裴憐塵裝模作樣地拿着桃木劍,立于香案前,高聲念道:“九曜順行,四方威靈,來也。”

說罷一步踏出,出劍。

清都劍法第一式,問道。無名形而為天地,有名播而為萬物。無有之間,常觀其道。裴憐塵如今雖靈力低微,但當年好歹也曾是清都山大師兄,一手漂亮的好劍法,舉世無出其右。拿來唬唬人,倒也是足夠。

至于轉運麼,裴憐塵自然是沒這個本事,别說是現在的他,就算是修到化神,天命運勢,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眼下他不過是趁着舞劍在這面館前劃一道界,保這三年内邪祟不入門罷了。

小橋村上的居民何曾見過這樣的排場,不多時便都圍了過來,隻見那道人手中桃木劍舞得虎虎生風,一身破衣爛衫竟也無風自動,錯眼間倒有幾分仙人模樣。

不多時一群人找上了裴憐塵,央求他去除妖。說是村裡有戶姓程的人家早些年從山裡撿了個野孩子,前幾日有隻狼闖進村子,那野孩子一揮手就将狼隔空打死了。

裴憐塵有些猶豫:“我聽着他也不像個壞人。”

“萬一哪天他不高興了打人呢?”

說話間已經到了地方,衆人破門而入。

裴憐塵剛踏入門中,便聽見一個孩子的聲音冷冷道:“你們做什麼,若不放開我爹娘,休怪我不客氣。”

嚯,好大的口氣。裴憐塵定睛一看,那孩子掌中靈力聚集,氣勢非凡,若是盛怒之下貿然出手,别說這群村民和自己,連他爹娘也得交代在這。

裴憐塵果斷拔出桃木劍,凝起昨日打坐後還沒散掉的一點點靈力,運起身法掠上前去,出劍點在那孩子肩上,将他身上的靈流打散。

萬幸這小孩靈力雖強用得卻還不甚熟練,也未習得身法不知道躲閃,被他這一沖撞,原先洶洶而來的靈力霎那間散了個幹淨。

“我不是妖。”程小滿知道自己這是撞上了硬茬子,索性乖乖站好,“我也沒有傷過人,你抓我,我可以報官,讓官府來抓你,把你關進大牢裡。”

裴憐塵垂着頭看程小滿,程小滿正叉着腰仰頭看他,白白淨淨一張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裴憐塵覺得兩人這樣都有些費力,久了會脖子酸,索性單膝跪在程小滿面前,問:“這位小壯士,你能好好跟我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程小滿闆着一張小臉:“行高于人,衆必非之。”

裴憐塵笑出聲:“誰教你的?”

“秀才教我的。”程小滿說。

那頭程大保正被人七手八腳地摁着,沖裴憐塵惱火地喊:“你是誰?離我兒子遠點,小心我揍你!”

“揍我?”裴憐塵施施然站起身,亮出了一塊命牌。

大夏子民都是有一塊命牌的,用木、鐵、銀、金、靈晶五種不同的材料制成,約兩個銅闆拼起來那麼大,上有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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