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滿又看了一眼裴憐塵,往前走了兩步,裴憐塵又懂了,他分明是在說:算了吧師父還是你站我後邊兒吧你連靈力都沒有就别沖到前面添麻煩了。
好挫敗!
三人剛踏進小院門口,四下裡便起了一陣陰風,屋中傳出野獸般壓低的嘶吼,似乎在警告來者不要靠近。
忽然一陣妖風迫近,雲仙師一擡折扇,喚起罡風與那妖風相撞,隻聽一聲低吼,一隻半透明的,比老虎還大的靈體出現在院中,壓着耳朵龇着牙。
是昨晚那隻胖三花!裴憐塵忽然認出來了,這樣的胖貓實在見之難忘。
隻是胖三花不如昨晚好說話,不由分說地就躍過來,揮起爪子就是狠狠一擊。
雲仙師倒也不懼,輕輕松松一轉扇子,又擋下一擊。施施然問道:“你為何闖入此家?若有情由,細細說來,若隻為作祟,那便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大貓卻似乎并不相信,咆哮一聲,又撲了過來,似乎鐵了心要把闖進來的人趕走。
見雲仙師與那大貓纏鬥在一處,裴憐塵拽着程小滿就往屋裡溜。他倆前腳剛動,後腳大貓就察覺了,當即掉頭要來找他們麻煩,那雲仙師也是個有眼力見的,當即閃身又擋住了大貓:“道友速去。”
裴憐塵進了屋,隻見一隻體型大若猛虎的胖貓盤在一位老婦人身上,這重量,大小夥子恐怕都受不住,何況一位彌留的老婦人!于是他趕緊上前,和程小滿合力,将這具靈體出鞘的大貓身子搬下了床。
“小滿,借我點靈力。”裴憐塵不負所望地說出了程小滿最常聽到的那句話。
程小滿“啧”了一聲,裴憐塵當即瞪他:“你啧什麼?若不是你自己不好好學法術,連最基本的喚火咒都學不會,叫魂還用我來?”
程小滿無話可說,乖乖地抓住裴憐塵的手,忍不住又問:“既然魂魄可以叫來,為何不能幫鬼哥哥找那個沈衷?”
“生魂與亡魂不同,生魂若意外離體,十日内還是活人,與此世牽絆未斷,自然可以喚回。若是亡魂,又分許多不同,像邵嘉,慘死冤魂執念未斷,因此化為厲鬼,不受度朔山所召。”裴憐塵解釋道,又并指在半空中虛虛畫起了什麼,隻見幾道亮光閃過,連成了一片,裴憐塵又将其往前輕輕一推,口中念道:“爾之生魂,未至度朔,前行無路,後退無門,若見此符,速速歸來。”
“這是必須念的嗎?”程小滿問,“有點傻。”
“不是!你就非得說出來是不是?”裴憐塵氣得想揍人,“外頭有搶生意的人呢,這不是為了顯得咱們厲害!”
話音剛落,隻見靈光大作,卻無事發生。
“不好,這生魂不願意回來。”裴憐塵收手。
“師父,是不是符畫錯了?”程小滿問。
裴憐塵被他這麼一問,忽然也有些不确定,他主修劍道,符道隻是修到師尊楚靈均說夠用,至于這個“夠用”具體是什麼定義,他也不太清楚,隻是從前一直自負于天賦,覺得“夠用”便是“很強”。
“沒事師父。”程小滿捏捏裴憐塵的手,很是善解人意地說,“我靈力多,大不了咱們再來一次。”
裴憐塵正要再來一次,忽然間罡風撞開了房間所有的門窗,隻聽一聲嗚咽,那大貓的靈體已被雲仙師摁在了地上,拿捆妖繩捆成了個纏豬蹄。
“妖物,我原想手下留情,但你若隻想傷人,便隻好将你就地正法了。”雲仙師舉起扇子。
“等等!”裴憐塵喊道,看了看地上大貓的軀殼,又看了看院子裡被五花大綁的大貓靈體,跑了出去:“你可是來尋窈窈的?”
“窈窈是誰?”雲仙師有些疑惑,看向正匆匆跑來的孫氏夫妻。
“窈窈?不認識啊。”夫妻二人都有些疑惑。
裴憐塵明白過來了,問:“你可知道你母親的閨名?”
孫超愣了愣,看了看自己夫人,搖了搖頭。
裴憐塵倒也不是很意外,一個遲暮的老婦人,喚過她閨名的人或許早已不再,有沒有人記得她的大名甚至都難說,何況是垂髫之時,飽含着親昵與寵愛的閨名?
她這一世,或許舉案齊眉、子孫滿堂、衣食無憂,可是卻再無人會喚她一聲窈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