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觸手被斬斷,溫迩雅的屍身從高處砰地落下來摔在了地上。
而那太歲似乎愣住了,片刻的沉寂後,整個洞穴中的紅色絲狀物都開始了劇烈的晃動,像鞭子一樣沒有頭緒地瘋狂抽打着所有的一切,甚至打碎了自己也不管不顧,仿佛誓要攪碎這個洞穴裡的所有東西。
程小滿抱着一條太歲觸手,又要防止自己掉下去摔死,又怕被發狂的太歲抽死。
“問道!”繭中傳來裴憐塵的聲音,下一刻,問道劍應聲而動,狠狠攪碎了高處原本與屍體纏繞在一起的太歲核心。
霎那間,困着裴憐塵的繭四分五裂,洞穴中所有的絲狀物都迅速地枯萎收縮起來。
“師父救命!”程小滿驟然失了依憑,離邵嘉又遠,直直地朝地面墜了下去。
“問道,來!”裴憐塵輕輕踩在了問道劍上,朝程小滿倏忽飛了過去,而後雙手一擡将他打橫接住,緩下速度在半空繞了一圈。
程小滿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勾着裴憐塵的脖子,似乎還有些驚魂未定。
“怎麼了?”裴憐塵低頭看他,覺得程小滿的神情有些好笑。
“我感覺······”程小滿說,“師父好像被人偷偷換了。”
“為什麼這麼說?”裴憐塵笑出聲來,他剛痛痛快快使了一回劍,心情很是不錯。
“不知道。”程小滿撅起嘴小聲說。
裴憐塵帶着程小滿緩緩落在地上,問道劍嗖地一下彈起來,垂直懸在他身邊,邀功似的晃了晃,隻是它的主人暫時沒有空理它,也騰不出手收它,因為程小滿還摟着裴憐塵的脖子不撒手。
“松手,下來。”裴憐塵說。
“我不。”程小滿低頭拱拱裴憐塵頸側,鼻尖蹭在衣服領緣,嗅着師父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感覺很安心。
“下去!!”太近了,裴憐塵頓時大為窘迫,想要直接松手,又怕摔了程小滿。
“喂,你們,過來看看這個倒黴鬼。”邵嘉突然喊道。“他還沒有醒。”
“快松手!”裴憐塵又說。
程小滿也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聽到月如瑾還沒醒,也趕緊松開手由着師父把他放下來,跟着裴憐塵一起跑過去。
月如瑾雙目緊閉,眉頭微皺,看神色似乎有些痛苦。
“太歲,殺不盡的,他被寄生了。”識海裡,裴憐塵忽然聽見溫迩雅又開口了。
裴憐塵:“寄生?”
“沒什麼事的,過兩天就能醒。”溫迩雅輕輕笑了笑,“我養過它,雖然想不大起來了,但太歲應該是個好孩子。”
“你家好孩子吃人?!”裴憐塵難以置信地問。
“誰家好孩子?”程小滿盯着裴憐塵。
一不小心說出口了!裴憐塵讪讪地避開了程小滿的目光,在識海裡繼續追問溫迩雅,隻是這溫大爺卻不提這茬了,非要裴憐塵把他的屍身收好。
于是裴憐塵隻好任勞任怨地去把摔碎了的四肢撿到一處,重新拼成一個人形,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由得被這屍體的慘狀惡心得倒吸一口涼氣。
皮膚之下已經完全被太歲侵蝕空了,隻剩下脆弱的骨骼勉強支撐起外頭的皮囊,那太歲好像很怕這皮囊朽壞,所以一直小心地保存着皮囊主人死前的樣子,又不想它塌下去,所以用自己的一部分将它填滿了。
“你身上,好多傷。”裴憐塵在識海中悄悄對溫迩雅說。
“不行,我不敢看。”溫迩雅哆哆嗦嗦地說。
裴憐塵理了理溫迩雅屍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勉強蓋好,目光落在了他的腳上,有些疑惑地問:“你當時光着腳跑了很遠嗎?”
“我不記得了。”溫迩雅很是苦惱,“也許是吧,你快把我埋了,這副樣子實在吓人。”
裴憐塵隻好依照溫迩雅所說,用問道劍費勁地刨出一個坑來,将那些屍塊一點點放好,又将他的頭發衣服整理好,捧起土一點點灑上去。程小滿見狀也蹲了下來,抓起泥土幫着一起填。
有了程小滿幫忙,師徒二人很快就将溫迩雅的屍首埋好了。
“師父。”程小滿拉了拉裴憐塵,“月哥哥沒事吧?”
“沒什麼事,過兩天就醒了。”裴憐塵回過神來,避重就輕地說道,将月如瑾背了起來。
邵嘉見沒他的事了,化作一道輕煙鑽進了裴憐塵頭上的簪子裡。
“我來背他吧師父。”程小滿忽然說。
“不用。”裴憐塵颠了颠背後的月如瑾,這小子還挺沉“你長個呢,壓得不長了怎麼辦?”
月如瑾整整昏迷了半個月才醒過來,而這半個月裡,裴憐塵和程小滿已經釣到了整整六隻清夜芝。
月如瑾醒來一看這豐收成果,高興得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當場拉着裴憐塵要和他拜把子。
月如瑾:“塵塵,你和你徒弟救了我,又幫我釣了這麼多清夜芝!這個把子我必須拜!”
“不用,真不用。”裴憐塵連連擺手,他瞧着月如瑾也不像年紀有多大的樣子,估計能當他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