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陵是大夏僅次于玉京的第二富庶之地,依山傍水明秀如畫。
月如瑾對這熟悉,帶着裴憐塵和程小滿走水路,坐在烏篷船上晃晃悠悠進城時正值傍晚,滿城五色燈喧、蘭桡畫舫人聲鼎沸。
程小滿扒在船舷,看河水中金光粼粼,沒忍住伸手撈了一把,看着指頭上留下的薄紅與金粉,驚訝地說:“師父,這河水是閃閃的。”
“是姑娘們梳洗留下的胭脂香粉,時日久了,都沉積在河中。”識海中忽然想起溫迩雅的聲音,裴憐塵聽見他說,“我小時候,就住在河岸邊的那條街上。”
“是胭脂香粉。”月如瑾也說。
程小滿于是聞了聞自己指尖,說:“沒味,不香。”
“哈哈,那當然,姑娘唇上的才是香的。”月如瑾說。
“月道友,慎言!”裴憐塵有些生氣地瞪了月如瑾一眼。
“有什麼關系嘛。”月如瑾無所謂地靠在船邊,笑眯眯地說,“小滿都十四歲了,應當知曉些男女之事,否則總像先前那樣被占了便宜、或者去占了别人便宜犯下錯怎麼辦;你教他管住自己,就算知道又有什麼關系?何況你十來歲時,難道沒有夢見過巫山神女?”
還真沒有!他夢見的······算了,不可說!裴憐塵一時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來一句:“那你教。”
月如瑾愣了愣,問:“不會吧?真沒有?”
“你教!”裴憐塵自暴自棄地說。
“雖然我醫道不精,但你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幫你診治。”月如瑾撸起袖子伸手要來抓裴憐塵。。
“不用!”裴憐塵連忙扭身躲他。
“不要諱疾忌醫。”月如瑾語重心長地說。“雖然這種事情确實比較沒面子,但是——”
“我八十多了,你想從我身上診出什麼病!我就算明天嘴歪眼斜癱在床上都不會沒面子!别過來!”裴憐塵驚恐地說。
“也是,你這在沒有靈力的人裡算是高壽。”月如瑾想了想,放棄了。
隻是裴憐塵沒想到,月如瑾所謂的“教”,是去街市上淘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禁書分享給程小滿。
客棧房中,他看着床頭那些攤開來的不堪入目的畫面,和蒙着被子一起看書的、現在正無辜地一起看着他的哥倆,氣得火冒三丈,也顧不得自己魂魄有沒有養好,當場催動魂力燒了個幹淨。
“我的錢!我花錢買的!”月如瑾哀嚎,試圖從火中搶救出自己還沒看完的圖畫冊。
“我給你!”裴憐塵掏出一塊碎銀子扔在月如瑾胸口,拉着程小滿就要走:“月道友,我們今日便分道揚镳吧!”
“你發這麼大火幹什麼,難道你沒有看過!裝什麼正人君子?”月如瑾不服氣地嚷嚷。
“我為什麼要看這種有傷風化、不知羞恥的東西!你家中難道沒人教過你禮義廉恥?”裴憐塵氣極反笑。
“對,就是沒人教怎麼了!我家裡人死完了,我娘又病又瘋,就是沒人教我怎麼了?好好好你是正人君子,你說我不知廉恥,我幹什麼了?我去作奸犯科了還是欺男霸女了!我看本小畫冊你也要罵我!”月如瑾說着說着眼裡居然泛起了淚花。
男兒有淚不輕彈,裴憐塵也覺得自己說得過了,有些内疚地說:“不是的月道友,我沒有罵你,隻是······”
“我不管!”月如瑾見他先示弱,索性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控訴道:“我是真心跟你們交朋友,你卻看不起我。”
“沒有看不起你。”裴憐塵更加窘迫起來,他雖滿打滿算活了快百年,還真沒遇上過這種情況。
“師父。”程小滿扯了扯裴憐塵袖子,說“月哥哥也是好心,你不要怪他了,你怪我吧,都是我錯了,是我說想看月哥哥才去買的。”
“你沒錯,我不是想責怪你——”裴憐塵腦袋發脹,左邊一個月如瑾嗷嗷大哭,右邊一個程小滿眼淚盈盈,他也想一哭了之了,什麼事啊!
“月道友,我并無要羞辱你的意思。”裴憐塵想了想才說,“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并非傷風敗俗,小滿的确該知曉此事,隻是他年紀還小,集市上那些雜七雜八的書内容魚龍混雜,他心智尚幼不能分辨,恐怕他看了學些不好的東西,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道友見諒。”
月如瑾抹了把眼淚,氣鼓鼓地“嗯”了一聲,勉強不哭了。
裴憐塵于是又摸摸程小滿的頭,繼續說道,“雨意雲情不是錯事,你不必害怕,但需心中有分寸,不知廉恥的,是那些以此為借口放縱自己的人,你不能如此,你看的這些,隻有等你長大了,夫妻之間才可如此。你心裡要有衡量,哪些可以,哪些不可以。”
“嗯。”程小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