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憐塵本來倒了杯酒想要嘗嘗,嘴唇還沒沾到酒液就聽到祝青崖說自己頗有姿色,差點笑出聲把酒液吹飛,連忙将酒杯放下,覺得還是說清楚些好:“先前有些誤會,我沒有解釋清楚,我和李大人,不是那種關系。”
“不要緊。”祝青崖說,“我不會因此對你有什麼成見,隻是提醒你,别無知無覺地惹了大人生氣,我來琅川之前,也曾在大人身邊做事,大人雖然看起來很和善開朗,但其實——”
祝青崖斟酌片刻,才說,“是個行事果決、鐵血手腕的人,我有時候覺得,他比我和蘭石這種天生草木還要冷淡些,哦,蘭石是他的另一個近衛,你應當也見過。你如今讨他歡心,對他有用處,他自然待你好,若是哪天······”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們真不是!”裴憐塵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祝青崖聳了聳肩,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
裴憐塵也不敢喝酒了,怕祝青崖等下又語出驚人,嗆死自己可不太體面。
想想也是奇了怪,自己先前帶着程小滿四處遊曆,倒從沒有人注意過自己,裴憐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不禁有些感慨,還真是人靠衣裝,從前灰頭土臉、粗布麻衣,根本沒人稀得看上一眼。
好一會兒,裴憐塵忽然擡眼看向祝青崖:“等等,你說你也曾在他身邊做事,和謝蘭石都是他的近衛?”
“嗯。他比我更早些,說是從大人還沒入天謹司的時候就跟着他了,這麼多年一直——”祝青崖突然有些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問:“蘭石他······現在怎麼樣?”
“我同他私交不多,倒是丁素常私下去找他。”裴憐塵說。
“原來丁素與他認識,也好。”祝青崖點點頭,“他說話時常不過腦子,你多擔待。”
裴憐塵覺得有些神奇,說:“這世上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并不是緣分,而是安排。”祝青崖說,“大人覺得琅川有異,才叫我來,也就十一那樣傻的,我編什麼,她信什麼。”說到方十一,祝青崖一向平淡無波的聲音裡好像帶上了三分笑意。
裴憐塵聽了也跟着笑:“方姑娘是純善之人。”
約莫過了三刻鐘,樓上終于有了動靜。祝青崖和裴憐塵對視一眼,收起了“界”,裝作喝酒的樣子,靜靜等那樓上人走下來。
出乎意料地,下來的人隻有兩個,一個錦衣男子,看着約莫三十歲出頭,應該正是玄微莊的莊主了;另一個則是名少年,與那湖中傀儡生得幾乎一模一樣,穿着身玄色的勁裝,面上沒什麼表情,瞧着不太友善。
祝青崖正要行動,被裴憐塵一把摁住了手。祝青崖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裴憐塵隻是搖了搖頭,放任那二人走了出去。
“我們先去思來客棧落腳。”裴憐塵說着随手用内力蒸幹了壺中酒液,站起身來。祝青崖雖然不解,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跟着他一起離開了酒館,往店小二指的思來客棧的方向去了。
思來客棧在城東頭,不算很大,一幢矮矮的、有些破舊的小樓,檐角上挂着的風燈倒是很精緻幹淨,一看就有人經常打理。
“兩間,上樓右手邊,第四第五。”掌櫃的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把房牌丢給了他們。
裴憐塵拿了房牌,有些擔心地問:“姑娘,我們來之前聽說,此地有邪祟出沒,常有失蹤之事,我們住在這兒,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掌櫃的想了想,說:“安心睡你的就是了,我這兒還沒出過事。瞧見門外那燈籠了沒有,那是玄微莊的許掌門送我的,有辟邪之效。”
“當真?”裴憐塵似乎不太相信。
“我跟他打小就認識,這能有假?”掌櫃的沒好氣地說:“若是不信你去别人家住。”
“信信信,姑娘别生氣。”裴憐塵連忙賠笑。
掌櫃的将他打量了一番,語氣緩和了些:“倒也不必太害怕,這些年城裡失蹤的,都是在半夜時、孤身一人,你和你朋友莫要半夜出去,也莫要分開就好。”
“好好,多謝姑娘。”裴憐塵忙道,又問她,“那若是真的遇上了邪祟,還有救麼?”
“也不能算沒救吧。”掌櫃的想了想,“若是有線索,玄微莊會幫着救回來,隻是回來的也都是瘋瘋癫癫的。”
兩人上了樓,祝青崖沒進自己屋,直接跟着裴憐塵進了門。
“你打算如何?”祝青崖扶了扶琉璃鏡,青色的“界”又在整間屋子裡張開來。
“我打算,半夜出去,你不要跟着。”裴憐塵淡定地說。
祝青崖不是很認可:“你出事了我會被革職的。”
“不會的。”裴憐塵擺了擺手。
“你說的不會,是不會出事,還是不會革職?”祝青崖問。
“不會革職。”裴憐塵安慰他道,“李無錯不是會做這種糊塗事的人。”
祝青崖:“······你說得對,那需要我做什麼?”
“等着。”裴憐塵說,“聽先前那店小二所言,玄微莊頗受當地人愛戴,方才在酒館中,他們出門時,其他人紛紛低頭見禮,那男子一一笑着回應了,不論他是不是好人,我們貿然出手,定會引起民衆的恐慌、反抗。”
裴憐塵頓了頓,指了指耳墜:“所以,我打算去看看那邪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随時聯系;這裡沒有天謹司的巡檢府,你去官府打探打探,若是官府沒什麼可疑的,最好争取到他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