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錯,沒有。”裴憐塵心疼地抱緊了他,“這實在是怪我,我忘了教你被人欺負了要怎麼辦——”
“沒事,李叔教我了。”程小滿說。
裴憐塵被他逗笑了。
程小滿卻忽然将他推開了些,仰頭說道:“我是喜歡師父,我也知道錯了,可師父把我丢在學宮,一走就再也沒了消息。師父要是覺得我心思龌龊,不願同我接近,那我就不來惹師父心煩,隻求師父偶爾告訴我,你在哪裡。”
“說得什麼話!”裴憐塵重新将程小滿抱回來,在他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什麼叫心思龌龊?喜歡一個人就是龌龊麼?糊塗。”
“可是······”
“我是沒想到,我這一把年紀了,還能惹得你輾轉反側。”裴憐塵安慰道,“一件事既然發生了,那或許有他自己的道理。你不必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真的嗎?”程小滿小聲問。
“真的。你心裡喜歡我,沒有錯。你我罔顧人倫厮混在一起,那才是錯。”裴憐塵欲言又止地問,“隻是你為何會······你從前分明是喜歡小姑娘的,是不是因為我,因為知道我······那樣,覺得新奇、好玩?又或是我做了什麼叫你誤會的事?你同我說說,往後我好注意些。”
程小滿被他問得呆住了,想了半天才說:“不······我不知道,師父。不是因為好玩,師父也沒有什麼讓我誤會的,師父,我,我隻是······”
“好吧,”裴憐塵并不太相信,在他看來程小滿的喜歡更像是小孩子的好奇,他甚至不覺得程小滿現在能分得清依賴與愛戀的區别,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我必須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當你是我的徒弟、我的孩子,我會愛護你,但我絕對不會愛上你——怎麼又要哭。”裴憐塵垂着頭,有些無奈地捏了捏程小滿的臉,“小滿,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我相信以後一定會有許多人喜歡你,你不要着急,再等一等,等你長大了,走過更多的路、見過更多的人,才知道什麼樣的道侶是與自己最契合的。更何況,情愛也并不是一生的全部。”說至此,裴憐塵自嘲地笑了笑,“其實這話我沒資格跟你說,我從前也愛過一個人,覺得他就是我一生之解。”
“那他去哪了?”程小滿問。
“他啊······埋在了玉京城外的山上,和他愛的人一起。”裴憐塵淡淡地說,“我離開了玉京,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你,也遇到了很多人,我才發現,原來人間是有許多其他好風景的。”
程小滿忽然伸出手,用拇指蹭掉了裴憐塵眼角的水痕:“師父,不要哭。”
“嗯。”裴憐塵應了一聲,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來,說:“小滿,你我之間,現在就像放不平的一杆秤,我們放上去的東西,不分孰輕孰重,隻是好像天上的雲和地上的石頭,無法一起稱量。你明白嗎?”
“我明白,師父。”程小滿點點頭,“師父愛我,我也愛師父,但是,不一樣······可是師父,你能不能等等我?”
這可怎麼辦呀,裴憐塵聞言心中有些難過,覺得十分内疚,他不僅是程小滿的師父,還是個男人,哪裡敢給程小滿什麼期待呢?裴憐塵揉了揉他的後腦勺,歎了口氣,說:“不能,小滿,這是我的底線······你想要親近我、或是疏遠我,都可以,我待你的心是不會變的。”
程小滿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将頭埋在了裴憐塵懷裡,說:“我想親近師父,我會改,我馬上就改!師父,别不要我。”
“不會不要你,不過——”裴憐塵忽然打了一下程小滿的後腦勺,怒道:“為什麼這半年都不同我傳信?受了欺負也不告訴我!”
程小滿愣了愣,貼在裴憐塵懷裡委屈地說:“我都不知道師父去了哪裡,怎麼給師父傳信,我以為師父是故意躲着我,不想要我了。”
“什麼?”裴憐塵吃驚地問,“我給你留的那麼厚一摞傳訊符呢?!”
程小滿也傻了,吸了吸鼻子,呆呆地問:“什麼傳訊符?”
“我,我拿去同文書館了呀,那天你還沒放課,我趕時間走得急,就交給那個值守的——”裴憐塵忽然錘了一下床,“天殺的,他肯定一輪崗就給忘了!我明兒找他去。”
“師父沒有不要我!”程小滿眼睛亮了,一高興直接竄起來,一頭撞上了裴憐塵的下巴。
“嘶!——哎呀!”裴憐塵被他撞得直接往後仰倒,又磕上了硬邦邦的雕花床頭。
程小滿卻一無所覺,像條狗似的撲了上來,趴在裴憐塵身上撒歡:“這半年我真的吓死了,師父,我以為你讨厭我,躲着我,不要我——哎呀!”程小滿被裴憐塵一腳踢了下去。
“回去睡覺!”裴憐塵拉起被子蓋住自己,沒好氣地說,“睡飽了去學宮找茬!”
說完卻又掀開被子跳下床。
“師父你幹嘛去!”程小滿忙問。
“我叫你李叔先别讓小謝說順口溜了,你素素姐不在,明天還得靠小謝那張嘴幫忙呢。”
當晚,意外得到了拯救的謝蘭石抱着裴憐塵的腿,說要認他當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