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忽然下了一夜大雪,第二天中午,去門前掃雪的程小滿掃出了一條凍僵的小黑蛇,黑鱗泛着細密的彩虹光,很是好看。
程小滿提着黑蛇就進來了:“師父,我抓到一條蛇,看起來很珍貴,要不要拿來泡酒?”
丁素原本正在院子裡和宋時清一起堆雪人呢,聞言尖叫一聲躲到宋時清身後。
裴憐塵剛睡醒,頭還沒梳,揉着眼睛走到院子裡來,說:“我也不愛喝酒,要不給你李叔送——等等!”裴憐塵徹底睜開了眼睛,三兩步走過來,一把奪過程小滿手裡的蛇,提着尾巴晃了晃,“佘餘歲?”
小蛇沒有反應。
裴憐塵趕緊将他攏在手裡,用靈力暖起來。過了一會,冰溜子一樣硬邦邦的小蛇漸漸軟和了下來,在裴憐塵手心裡動了動,而後擡起腦袋晃了晃,從他手上出溜了下去,變成一個高大的黑衣男人落在了院子裡,衣上也像鱗片一樣泛着淡淡的彩虹光。
“是你!”程小滿驚訝地說。
宋時清也有些小小地驚訝,“蛇妖!你不冬眠麼?”
佘餘歲往她身後看了一眼,看見丁素死死用她擋着自己,有些黯然地垂下眼,說:“我出去。”
裴憐塵也看了一眼丁素,沒有說話,佘餘歲轉而朝裴憐塵走過去,将一個信封遞給了他,轉身走了,出了院子,貼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還是很怕?”裴憐塵問。
丁素讪讪地擡起頭,說:“倒不是很怕,總之我不想理他。”
裴憐塵有些奇怪,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自己和祝青崖離開琅川的這段時間,琅川又遇到了幾次随心傀儡的攻擊,而佘餘歲幫了方十一和丁素不少忙。
“雖然他看起來不壞,但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蛇巢,再不想同蛇妖有交集了。”丁素有些頭疼地抱怨道。
“我跟他說了好多次不要再偷偷跟着我,可他就是不聽。天底下妖怪那麼多總有願意跟他交尾的,真搞不明白為什麼非得賴上我,很可怕诶!尤其是琅川的時候,你不在,方姑娘又很歡迎他呆在巡檢府,我每天都擔心,他是看着不壞,可萬一他哪天突然獸性大發,把我抓走了怎麼辦!”
丁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裴憐塵微微歎了聲氣,道:“是我疏忽,叫你憂心了。”
“沒事,不提他了,那是誰的信啊?這麼厚!”丁素疑惑地指了指裴憐塵手裡的信封,“不對啊,那條蛇怎麼還幫你送信?”
裴憐塵朝程小滿招了招手,說:“小滿,過來。”
程小滿于是跑過來,裴憐塵将那封來自小橋村的書信遞給了他,愧疚地說:“小滿,今年······也······”
“沒事師父。”程小滿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回去就不回,我長大了,也沒有那麼想——”程小滿的話突然哽在了喉嚨裡,他将信封上的幾個名字看了又看,忽然就掉下眼淚來。
“拿回屋去慢慢看。”裴憐塵輕聲說。他看着程小滿的眼淚忽然羞愧難當,自己當真是抽不出時間早些為他送信麼?又或者,自己真的沒有辦法安全地帶程小滿回家、保護程家一家人周全麼?想想辦法,總歸是能讓他們家人團圓的。
想至此,裴憐塵不寒而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竟不知不覺将程小滿牢牢圈禁在了自己的視線裡,以冠冕堂皇的借口要他與家人一點點淡去了聯系?
“小滿,”裴憐塵惶然地開口說道,“再過些日子,我想辦法······”
“謝謝師父!”程小滿抹了把眼淚,跑進了屋裡,直到第二天才腫着一雙眼睛重新出現,看得宋時清啧啧稱奇。
“你不會哭了一天一夜吧?”宋時清問。
“你才哭了一天一夜。”程小滿反駁道。
“我不會哭。”宋時清攤手,“我隻是一個無情道的修士。”
“無情道很了不起嗎?”程小滿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理她。
“是啊,我進境很快,已經可以結丹了。”宋時清說,“但是師兄和小月哥哥讓我再等幾年,等我再長高一些。”
“有什麼了不起的,顯擺。”程小滿撇撇嘴。
裴憐塵看着宋時清,又看看在旁邊傻樂的丁素,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宋時清這姑娘多争氣,哪像丁素,入了無情道這麼久修為也一點不長進,于是拍了一把丁素的後腦勺,恨鐵不成鋼地說:“還笑,都是修無情道的,看看别人看看你。”
壓根沒想過要好好修無情道的丁素摸了摸後腦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