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裴憐塵一驚。
“别管我了,他傷得不輕,往歸潮台的方向逃去了,離困龍鎮很近,你趕緊去截他。原本接應他的人都被我殺了,他也被我戳了幾個大窟窿,好抓着呢!要不是我實在走不動道了,非得親手撅了他的腿。”
“那你——”
“我已經傳訊給附近的天謹司巡檢府了,等他們來撿我,總之你趕緊。”謝蘭石說完就切斷了千聞令傳訊。
裴憐塵不敢耽擱,卻總放心不下謝蘭石。
若謝蘭石又是中了和上次一樣的藥,身邊沒個相熟的人陪着該多難過!
裴憐塵略一思忖,決定叫丁素和佘餘歲一起去找他,丁素同為花妖,多少能陪着說說話。而他自己,則往歸潮台的方向禦劍飛去。
沒多久,千聞令中又是叮呤一聲,竟然是祝青崖的聲音:
“裴公子,不要去歸潮台。”
“什麼?”裴憐塵很是意外。
“小謝的千聞令被入侵了。”祝青崖說,“跟你說話的,不一定是他。”
“那他人呢!”
祝青崖沉默了片刻,說:“落進了對方手裡,被帶往西邊合墟的方向去了。”
裴憐塵心裡猛地一沉,他太怕謝蘭石出事了,連腳下的劍都晃了晃。定了定神,忽然問:“那大人呢,他為什麼不直接聯系我,大人去救他了?”
祝青崖沉默得更久了一些,說:“是。”
裴憐塵摘下了千聞令。
什麼破玩意兒!
祝青崖稱呼謝蘭石一直都是叫蘭石,從沒叫過他小謝。
何況這裡是人間,他相信以謝蘭石的能力和性情,哪怕是自爆妖丹同歸于盡,也都不至落入敵手、要等着旁人來救。
遠遠地,隐約可以從空中望見歸潮台那大片的城鎮聚落的輪廓,裴憐塵鋪開靈識,尋找應飛白的氣息。
果然,有一團陰郁、昏沉的血腥氣格外明顯,正在緩緩朝歸潮台西北側的一個小聚落移動着。
看來謝蘭石的确重傷了對方,都到了這種程度卻沒能直接一舉拿下,估計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裴憐塵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丁素和佘餘歲也趕到了謝蘭石的藏身之處。此時的裴憐塵并不知道,他做了一個多麼令人慶幸的決定——
謝蘭石聯絡附近巡檢府的傳訊,也被開天會入侵了。
在他向對面準确報出了自己所在之處後,等來的并不是天謹司的援兵,而是給開天會賣命的散修。
或許原本開天會的命令隻是來幹淨利落地取他性命,可他生得實在是太漂亮了,是這些混迹于雜亂、肮髒的陰溝之中的低階修士們,從來見不到的、傾國傾城的漂亮。
而那樣美的一株蘭花,正在無人處靜靜地開着花。
安靜又脆弱,好像誰都能将他輕易摘下。
幸而丁素和佘餘歲來得及時,得救之後,謝蘭石忽然抱着丁素哭了起來。
丁素從來沒見過謝蘭石這樣,他眼裡的謝蘭石,和軟弱無能的自己不一樣,永遠是漂亮的、厲害又張揚的。
可是現在,那麼厲害的謝蘭石卻狼狽地抱着自己,哭得一塌糊塗。
丁素隻好輕輕地回抱住謝蘭石:“小謝,沒事的啊。”
“······我方才正在想,是自爆妖丹殺了他們,堂堂正正地死在這裡,還是幹脆忍一忍,等情絲熱過去、恢複了力氣再殺他們,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去。”謝蘭石恨恨地說,“為什麼我偏偏是花妖?”
丁素一時沒有說話,他也想知道,為什麼這世上飛禽走獸那樣多,自己偏偏托生成了花妖呢?受盡嘲弄欺辱,好像他們生來,就是要被掰開了花瓣,供人細細賞玩品鑒的。想往上走一步,都比旁的妖要難上千百倍。
“小謝,你真的好厲害。要是我遇上這種事,肯定早就失去神智了,等幾個月之後醒來,懊惱一番,也隻能作罷。”丁素輕輕嗅了嗅空氣中漸漸隐去的蘭花香,又沒頭沒尾地說:“小謝,你原本就幸運得多,從沒跌進過山谷裡,現在已經走到半山腰了,更不要怕。”
一隻花妖能走到多高的地方呢?丁素不知道,也從來沒有過能走上去的花妖。但他莫名覺得,是謝蘭石的話,或許可以試試。
謝蘭石哭夠了,忽然說:“不許說出去,不然殺了你們。”
“啊?”丁素傻眼,“為什麼呀!你差點遇到危險,得告訴他們啊!”
“不行!”謝蘭石從丁素懷裡掙出來,扯了扯他白白軟軟的臉,“讓别人知道我居然連中兩次陰招,我還要不要臉了?何況要是大人知道,又要罰我!”
“可是,可是······”丁素撅着嘴看他,他覺得臉面沒那麼重要,受了委屈不能說,多難受啊。
“反正不許說,不然以後不教你打架了。”謝蘭石威脅道。“等那條小蛇修為漲了,化了蛟龍,你就再也别想打過他。”
佘餘歲原本隻是靜靜地在一邊打掃一片狼藉的戰場,想給他們清個出去的路,一聽立馬站直了大聲說:“不說,誰都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