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浮黎神殿?是我認錯了嗎?”浮爍指着神殿大門上的幾個大字,十分費解地問。
“好诶,是爹爹和爹爹。”小紫拍手。
“畢竟已經數千年了,以訛傳訛,也是正常。”裴憐塵解釋道。
浮爍不是很認同地撇撇嘴,抓住了一個神殿灑掃的修士:“你們得改個名,他叫蒼黎,不叫浮黎。”
那修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袖子拽回來拍了拍,一步三回頭地跑走了。
“算了算了。”裴憐塵勸他,“被當成來挑事的可不好。”
浮爍不是很開心地走進去,饒有興味地看着院中那一棵巨大的祈福樹,問:“這個樹為什麼要挂這樣多的帶子?”
“用來祈福。”裴憐塵指給他看,“每一條上面,都寫着人們的願望。”
“這樣挂着神可看不到。”浮爍連連搖頭,擡腳又往殿中走,一進殿就看見了雕像,大不敬地擡手一指:“這誰雕的,一點也不像啊。”
“你先别說話!”裴憐塵想要去捂浮爍的嘴,怕他嘴太賤惹來麻煩,萬一讓程小滿的身體被人打了可不好。
誰知浮爍靈活地躲來躲去,一定要把話說完:“他是有翅膀、有爪子,長着獸頭和長長的尾巴,但是不是像這樣亂七八糟的!那是他的原身,他還有兩隻腳的拟态。”
“拟态?”裴憐塵覺得有點聽不懂。
浮爍解釋道:“神族是天地相合而生,原身都長得很自由。有些太過自由了,比如腦袋長在肚子上、眼睛長在手心裡,平日裡不方便,所以他們挑選了人身作為拟态。”
白非夢不解:“他們不是瞧不起人麼,為什麼還要學人呢?不覺得很好笑嗎?”
“要你管!”小紫幫腔說,“爹爹兩隻腳的時候,非常美美!比這個雕像好看多了!”
殿中一片死寂。
裴憐塵捂住了臉。
連一向不會察言觀色的白非夢都後退了一步。
幾個修士圍了上來,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們。
“十年前才花了大價錢翻新的神像,什麼人膽敢在此大放厥詞!”
“就是,沒見識的年輕人,以為這樣獸臉人身就是不美麼?”
“有本事你雕一個看看啊。”
浮爍想了想:“那我試試吧!”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浮爍拿着塊小木頭,雕了個四不像出來,衆人頓時哄笑起來。
裴憐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行了行了有什麼好笑的!”白非夢擡手趕他們。
“要不我幫你?”程小滿忽然又冒了出來,“反正你現在用的是我的身體,你回想一下他的樣子給我看看。”
浮爍抓耳撓腮地回想了半天,程小滿又說:“想想獸形,不要人形,我不擅長雕人······而且你真的······”
“真的什麼?”浮爍問。
“真的是塊木頭。”程小滿手起刀落,咔嚓把手裡的木頭削掉了一塊,看得浮爍打了個寒噤。程小滿一邊刻着木頭,一邊嘀咕,“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我能被那樣的眼神看一眼,死也值了······”
“什麼眼神?”浮爍又問。
程小滿偷偷瞥了裴憐塵一眼,發現他在和附近的修士交談,于是放下心來,一邊回想自己剛剛看見的蒼黎,一邊小聲說:“那麼用情至深的眼神你看不出來嗎?”
浮爍品味了一番,還是不能理解:“真的嗎?可他看路邊的螞蟻也是這個眼神啊。”
程小滿:“·····我隻是年紀小又不是傻。”
“你不清楚神是什麼,”浮爍給他解釋道,“他們跟我們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純正的天生神。但你說他用情至深倒也不錯,他非常喜歡這大地上的萬物生靈,尤其是可以與他交流的人族,喜歡到遭受背叛也甘願為之神隕。可是,他的愛不會是給某一個人的。”
“你怎麼知道呢?”程小滿問浮爍,“或許愛萬物生靈是他的本能,但你問過他嗎,如果可以隻給一個人,他的愛想要給誰?”
浮爍不說話了。
一直到天黑,程小滿手裡的小雕像終于出了效果,往掌心一擺,一頭漂亮矯健的、長着翅膀和尾巴的神獸栩栩如生。
“真漂亮!”小紫贊歎道。“不過爹爹脖子上的毛是雪白雪白的,眼睛和尾巴尖是遠山一樣的蒼綠色,木頭還是沒有爹爹好看。”
“木頭當然沒有活的好看。”程小滿準備把小雕像送給小紫,手卻不聽使喚地往回揣。“你幹什麼?這是我的身體!我不要這個!”
“好吧,差點忘了。”浮爍攤開手,把小雕像遞給了小紫。
其他修士也湊過來看,紛紛贊歎起來。
隻是贊歎歸贊歎,神殿裡的雕像花了大價錢,才用了十年,重做是不可能重做的。
裴憐塵勸了半天,浮爍才放棄要去打碎那個花裡胡哨張牙舞爪一點也不像蒼黎的雕像。
小紫卻猶豫了:“那我還要把燈放到神像腳下嗎?這裡不是爹爹的神殿,也不是爹爹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