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大船再度啟程，載着要參加結業考核的學子們，駛向了最後的目的地。一衆年輕人呼朋引伴，士氣高漲地往那數十年才開啟一次的玄湖洞天裡去了。

程小滿和白非夢這些日子壓根沒有看見宋時清，那家夥一進來就往霧障最深處飛去，一點都不帶遲疑。

而程小滿和白非夢則胸無大志，進來之前就用乾坤儲物囊帶足了鍋碗瓢盆油鹽香料，打算偷偷混吃等死直到結束，倆人每天在最邊緣的地方随便打打魚撿撿蘑菇，偶爾抓隻兔子來烤。

當然了，這裡的魚和兔子隻是長得類似的妖獸。這些小東西大概因為不常見到人所以異常膽小，見到程小滿靠近不知道躲，反而是直接被吓得攤肚皮。

程小滿向來不知自己居然還有這樣的天賦，雖然沒啥大用，在這裡卻十分省事。

這些妖獸的口感也非常不錯，因為飽含靈氣的關系，比人間的魚和兔子還要更鮮嫩多汁些，程小滿又有一手好廚藝，盡管在荒郊野外，他還是能每天變着花樣做出些香噴噴的美食來。

要不是這地界一甲子隻開十來天，平時不能與外界往來，白非夢都想長期住在這兒。

不但白非夢贊不絕口，偶爾有碰巧遇上的其他小隊，也都忍不住來蹭吃蹭喝，而後口口相傳，大概除去在這個洞天小寰宇最深處一心掙分數的宋時清，所有人都知道遇見雲無囿有肉吃這件事了。

“你知道嗎，他們封你為烤兔真人、炖魚上人，炸菇仙人······還有人為你的名号打起來了，一個說烤兔更好吃，一個說炖魚更好吃。”白非夢幸災樂禍地說。“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依我看這些名頭還挺适合你的，你要不選一個！”

“不錯，我選親爹大人。”

“親爹大人？”白非夢傻傻地重複了一遍，又念了一遍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占便宜了，“ 你才親爹！啊不是，你才兒子！”

一連數日風平浪靜，但很快，程小滿發現自己又被人跟上了。

可是這裡是學宮的試煉地，外頭的人如何能跟進來？程小滿心裡打鼓，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多疑。

他不敢自己輕舉妄動，往年跟着裴憐塵遊曆的經驗告訴他，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師父都能解決，那麼現在師父不在，他得去找比自己可靠的人，于是他決定立刻帶着白非夢立刻返回入口附近，先去找到學宮的學官們。

“雲哥，我們之前走得有這麼遠嗎？”白非夢直犯嘀咕，“走好久了，還沒走到當初進來的那個渡口。”

程小滿也覺得不太對勁，想了想，說：“你看一看，我們将來往哪個方向能走出去？”

白非夢隻當對方是跟自己一起迷路了，并沒有放在心上，伸了個懶腰，說：“關鍵時刻還是得靠我，叫聲哥就看。”

“白哥，快點。”程小滿半點不帶遲疑。

白非夢受寵若驚地站好，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瞳仁已經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白金色。他看了看前面，搖了搖頭，而後往左右看了看，又轉身看向身後：“不對勁啊！”

“廢話，對勁就不讓你看了。”程小滿着急地問，“看見什麼了嗎？”

“我們出不去了。”白非夢的聲音發顫，“那邊，有，有人把我殺了，快跑——”

程小滿面色一變，忽然伸出手攬着白非夢往旁邊一轉，從虛空中抽出了歸一劍，铛地一聲，斬碎了一排暗器。

“身手不錯。”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程小滿沒空搭理那忽然出現的神經兮兮的人，揪着白非夢的衣服吼道：“讓你看生路！沒叫你看死路！”

斬玉：“······咳咳。”

白非夢欲哭無淚：“我哪裡知道生路在什——”

程小滿又拉着他往一旁撤去，展開了銀白色的界，誰知那些暗器竟不受阻攔地飛了進來，像有生命的蟲子一樣嗡鳴着，看着就邪性得很，沾上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程小滿隻好一手拉着暈頭轉向的白非夢躲避，一手揮出劍氣将那些蟲子一樣的暗器紛紛斬落，一邊應付着那不速之客一邊喊，“你的劍，白非夢！”

白非夢已經放棄抵抗了，哆哆嗦嗦地召喚出了自己的清夜劍，程小滿帶着白非夢一起跳上去，想要禦劍逃走，隻是還未飛出半尺，前方就猛地升起了一個周身黑霧缭繞的人影。

“小東西。”斬玉笑着說，“那面鏡子很貴重，你趁亂偷偷拿走可不好呀，既然你也感興趣，我們坐下來好好談。”

“什麼鏡子？我沒拿，分明是你們自己弄丢了，關我什麼事！”程小滿嘴上應付着他，偷偷用手掐着白非夢的腰側：趕緊看看生路在哪兒啊！

隻是白非夢領會不到他的意思，吃痛地哀嚎了一聲，卻不敢說話，隻敢咬着嘴唇睜着淚汪汪的眼睛瞪程小滿。

程小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白非夢這就放棄抵抗了？躺平等死了？

“你這小東西，既然沒拿為何不敢跟我走？”斬玉盯着他，“将你的朋友帶上，随我走罷。你若不乖，我就殺了他。”

“要我跟你走可以，但不能動他。”程小滿一邊說着，一邊留意到北側的地下似乎還隐隐有某種沉沉的呼吸聲傳來。

有妖獸在地下，可能在睡覺。

打是打不過的，學官們能讓這種人混進來，恐怕本身也有不對勁的地方，程小滿決定将事情鬧大賭一把。

能不能脫身另說，至少要讓旁人看見、将自己遇到危險的消息傳出去，不能這樣悄無聲息地就被人給捉走！

上次被捉去，那些人看輕自己，才叫自己有機會糊弄過關，這回要是再落進他們手裡，恐怕要上些陰邪手段逼自己就範了。

他絕不想跟這些人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