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暑同程家夫婦捅破了他們有個兒子這件事之後,他們還是沒能記住兒子本人,隻是記得自己有個兒子,名字、樣貌、年紀等等,一概不知。
程小暑反反複複同他們說了好幾次,最終被他們的壞記性弄煩了,逼着兩個年過五十的老人跟着她識字,容娘還好一些原本就認識些字,程大保則是完全從頭開始。
程小暑寫了好幾張大字,用米糊貼在了家裡顯眼的地方,内容無非是提醒他們,他們有一個兒子叫程小滿,現在住在隔壁,和一個漂亮的哥哥一起住。
這下他們每天醒來到出門之前,都會被迫提醒好幾遍:程小滿是你們兒子!
起初還覺得有些尴尬,見到裴憐塵和雲無囿也有些拘謹,又過了段時間,他們竟然很快地習慣了,畢竟活過半輩子,遇見什麼奇怪的事兒,也大都能淡定接受了。
容娘比程大保先接受的,盡管記不住兒子這個人,但她記得隔壁就住着自己兒子,每天早晨去打個招呼,一看兒子長這麼大了還這麼英俊潇灑,一整天的心情都會很好。
程大保接受得慢一點,他也記不住兒子這個人,但他記得小暑跟他說過兒子身體很不好,找了郎中沒什麼辦法,又去找土偏方,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泡酒來送給兒子喝。
雲無囿隻能感恩戴德地收下那些死狀猙獰的蟲子們,不敢拂了老爹的好意。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有一天容娘忽然偷偷拉着裴憐塵出門,問他說:
“裴仙師,我問你件事兒,你得跟我說實話。”
裴憐塵趕緊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容娘猶豫了片刻,壓低了聲音說:“裴仙師,你跟我兒子是什麼關系。”
裴憐塵心虛地移開了目光:“我、我們·······”
“我聽小暑說,”容娘看了看周圍,“看見你抱着他咬他嘴。”
“什麼?!”裴憐塵吓壞了,“小暑她、她怎麼看見的,我,我!”
“她會爬牆呀!這妮子真的野得很,管不住啊!裴仙師,她看見一次就還想再看、再看、再看!!!”容娘痛心疾首地說,“你以後别擱院子裡吃嘴子,去屋裡呀,小暑年紀還小,看見了不好。”
裴憐塵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這也就罷了,以後别在院子裡是什麼意思?
猝不及防地,這件雲無囿自己都還沒同意的婚事,程家夫婦反倒先同意了。
其實也吵過幾架,主要是程大保不同意,不過他嘴笨吵不過容娘,容娘連珠炮似的:
“兒子已經那麼慘了,咱這做爹娘的都不記得他了,他有個知心人伴着高高興興的就行了,将來咱們走了,他也有個依靠,你有什麼資格挑人家是男是女是圓是扁的?”
“更何況,人家裴仙師生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對兒子又好,對咱倆也客氣,打着燈籠都難求呐!你想想,要是小滿是個姑娘,領回來這麼個樣樣都好的金龜婿,你是不是早就心花怒放了?你還嫌棄人家什麼?”
“我可跟你說啊,小暑看見他倆在院子裡吃嘴子了,用你的腦子想想,他們夫妻之實怕是早就有了。你再這樣阻撓,小心裴仙師連個名分都不給咱兒子!”
話糙理不糙,程大保想來想去,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為此,程大保還專門找上了裴憐塵,嚴肅地跟他說自家不要聘禮,但不知道依修士的規矩給多少陪嫁合适,所以來問問他。
裴憐塵隻好說自己什麼都不要,隻要程小滿一個人就夠了。
聞言程大保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直誇他是個可靠的好男人,叫他跟程小滿好好過日子;還說程小滿身體不好,不能受累,需得他多照顧,該忍的時候還是要忍一忍。
程大保絮絮地跟裴憐塵交代了許多,又問他們什麼時候去官府登籍,什麼時候辦酒席。
得知二人已經登籍之後,程大保放下心來,說:“登籍了是個保障,可酒席也不能省呀,裴仙師,咱們挑個日子,在鄉裡鄉親面前過過明路。”
雲無囿得知他爹娘要挑個日子給自己和師父辦酒席,驚得差點背過氣去。
怎麼回事啊!明明是他擅自喜歡師父喜歡了這麼多年,怎麼突然之間變成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何況他并沒有這個打算啊!
看出了雲無囿的抗拒,裴憐塵安慰他道:“小滿,不用這麼害怕,我不會逼你的。不要再坐在這裡發呆了,夜深了,快去睡。”
雲無囿卻不動:“師父,真的不行,我們不要成親好不好?我怕我們一成親,我就·······”——就忍不住想要留下、死皮賴臉地當個拖累了。
“好。”裴憐塵眼下隻想哄他上床睡覺,“乖乖休息,這件事我去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