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蔺紀和收到了一封郵件。
是等天明發來的,群發。
“大家還沒找到宿舍的,看看名牌,點一下界面頂上的時間,會出現個人信息,房間号和負責的區域都在上面。如果是和這裡的人一起住,一定注意不要當面談論關卡外的事情!要時刻牢記自己是‘至臻園剛入職員工’的身份!
警告:一定不要提及任何有關NPC的事!你認為的‘NPC’,可能不是‘NPC’,最嚴重的情況,可能你才是‘NPC’!”
最後一句的警告,專門用了加大加粗的字體,格外顯眼。
蔺紀和在上樓後就發現了個人信息界面,已經根據指引找到了房間和室友。正好是之前坐了同一輛藍車的小辮子。
一個屋子三個人,另一個人比較意外,是從溫泉出來的那個男人。
看到同住的是關卡内的“NPC”,蔺紀和和小辮子都沒有輕舉妄動,他倆安靜聽着男人的介紹:一間宿舍有四個房間,除了一間是淋浴間,另外三間分别是三名員工的個人房間。中間的客廳隻有一張沙發和桌上的一些廚具,并沒有娛樂設備。
最後男人告訴了他倆名字:庫裡。
介紹完之後,庫裡就刷着名牌,一邊看一邊笑着進了自己的房間。
蔺紀和和小辮子對視了一眼。
“看來不是沒有好玩的,是咱們這群‘冒牌貨’沒有好玩的。”小辮子悄聲說道:“看他刷視頻的樣子,跟咱們用光屏刷視頻似的。”
蔺紀和摸了摸右手腕。
“一直跟着的光屏沒了,還有點不習慣。”
小辮子低頭看了一眼,訝異道:“呦?你左撇子?”
“不是,隻是當時裝光屏的時候,左手打着石膏呢,就嵌右手上了。”
小辮子“呵呵”一笑:“怪不得呢。哎,我打算沖個澡,你先洗我先洗?”
蔺紀和搖搖頭。
“你洗吧。我先睡了。”
小辮子拿好東西就進了淋浴間。他把門關上又重新打開,對着蔺紀和說:“哎小糖,記得我名字是‘起蘇’啊,蘇醒的‘蘇’,不是酥皮的‘酥’。”
蔺紀和點點頭,然後在起蘇關上門後,默默點開郵箱修改了備注。
個人房間裡簡簡單單,就隻有一張床、一對桌椅和一扇窗戶。
蔺紀和推開窗戶,空氣很爽朗,但畢竟是秋日的夜晚,對于他這個連續闖關都沒怎麼好好休息過的人來說,有些過涼了,吹了一小會兒就開始頭疼,于是又把窗戶關上了。
躺倒在床上,蔺紀和才點開郵箱看新收到的郵件。
等天明群發的提醒很及時,也很有用。有關NPC的警告着實給衆人敲了個警鐘。
蔺紀和連看了這句警告好幾遍,努力理解它的意思,但他太累了,始終不能放松的神經在身體碰到柔軟的床時就瀕臨崩潰。腦内的聲音已經不能再組合成正常的語句。
他混着雜音,眼睛一閉就昏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時,蔺紀和整個人都是懵的,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他呆了很久很久,才終于想起自己的處境。
睡眠隻讓精神放松了一半,然後就轉化成了身體的酸痛。
他坐起來的時候還在想,是不是自己昨晚夢遊了,去參加了千米跑酷,醒來才會是現在這樣全身又痛又軟的狀态。
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腦内的聲音消失了。
然而就在他意識到的這一刻,腦内的聲音重新出現了。
[這一覺睡的瞧着不錯?]
是熟悉的女聲。
[醒來了就别愣着了,趕緊看看現在幾點了,别上班遲到了。]
中氣十足的男聲催促着。
[逸逸,你沒事真的太好了!看你一直不醒,我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少女表達了她最真摯的關心。
還有更多聲音,吵吵嚷嚷,你一句我一句,再度占滿了腦子。
蔺紀和沒有回任何人的話,他依舊坐着,低垂着頭。
漫長的沉默後,突然,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身體弓成了蝦米狀。淚水順着手縫亂流,滑過的地方冰涼刺骨。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聲音含糊不清,不成連貫。
他想大聲哭出來,但傳到耳朵裡的隻有失聲的嘶吼。
“是不是隻要我不再想你們,你們就不會再出現了?!”
他默默怒吼,向每個聲音質問。
腦内的聲音一瞬間暫停了,然後所有的聲音開始大笑,此起彼伏,尖利刺耳。
他們共同說着一句話:
[你永遠不可能擺脫我們的。我們就是你,你就是我們。你永遠不可能不想我們的。]
蔺紀和也開始跟着大笑。
他笑的不能自已,上下搖擺。似乎有更多的淚水噴湧而出,但他此刻感受到的隻有暢快。
窗外的陽光很好,這個房間位置也很好,朝陽。
陽光透過玻璃窗曬在蔺紀和身上,暖烘烘的。他擡眼盯着玻璃窗的反光處,白花花的,刺痛了眼睛。
他打了個冷顫。
“太暖和了!這陽光太他媽暖和了!”蔺紀和大叫。
他打開門,帶着滿臉淚水走進淋浴間,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狼狽的模樣,又開始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他伸手撫摸着鏡子中的自己,綻放出一個病态的笑容。
“我愛你。”
腦中的聲音給予了他回應。
[我們也愛你。]
等蔺紀和收拾好自己再度出門,他才确定屋子裡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他坐到沙發上,查看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