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老教士掏了三四次藥瓶之後,下課鈴響了。
“今天就上到這裡,小夥子們。”老教士合上了手裡的講義,“願主保佑你們,去用午餐吧。”
“你有感覺好一點嗎,恩可?”伊利亞問一旁的人,再次上手摸了摸恩可的額頭,“不像早上那麼燙了。”
“我好多了。”恩可恹恹地說着,慢吞吞地把講義往挎包裡放,“我們得學一下這門課前面的内容,伊利亞,要不根本不知道要怎樣開始使用精神力。”
“明天晚修再說吧,今晚咱們得去醫務室。”伊利亞不容置疑地說道,随後站起身來,把自己的包往懷裡一夾。
“好吧。”恩可跟在伊利亞身後,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
比早餐時熱鬧得多的餐廳。
“嘿,你猜我剛剛在教堂那邊看到了什麼?”一個白袍學生坐到了伊利亞左手邊的位置上,側頭放低聲音對他的朋友說,“兩個駐軍呢!”
“怎麼又來?”另一個人疑惑,“昨天不是來過一次嗎?”
“估計是來找牧首辦事,一次沒辦成,就再來一次呗。”
“駐軍不是有專門的随軍教士嗎?聽說都是帝星神學院出身的,比咱們強多了,找牧首能辦什麼事?”
“咱們牧首也是帝星神學院出身呀。”
“哈?你怎麼知道的?”
“教堂檔案室的牆上有他的像啊,傻瓜,你入學的時候沒看到嗎?”
“……”
伊利亞昨天辦理入學的時候見過那張像。
一個中年的男人,臉上沒有什麼肉,也沒有一般同齡人那樣發福的雙下巴,眼角的皺紋深深地向下垂着,眼神裡透露出比其下屬畢維斯更為濃重的陰沉。
像的下方寫着他的名字:蘭亞伯。
名字的下方是他的簡介:341号礦星第十二任牧首,滿績畢業于帝星神學院,為341号礦星的傳教事業作出突出貢獻。
那張像排列在前十一任牧首後面,給伊利亞留下了最為深刻的印象。不是因為其是現任牧首,也不是因為少有的畢業于帝星神學院的字樣,而是因為,他的精神力等級,沒有像其他牧首一樣,被寫在簡介上。
是有什麼需要隐瞞的嗎?
太低了,又或者,太高了?
伊利亞幹完自己的營養液,看了看恩可。
對方狀況确實好了些,喝空了早上剩下的大半袋,又把中午那袋新的裝進了包裡。
“我們走吧,課程表上下一節課要學唱詩呢。”恩可說着,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走。”伊利亞也笑了笑,懸了一整個上午的心暫時地落了下來。
……
唱詩課的教室和上午的不同,是一個沒有桌椅的階梯間。
穿着純白教袍的學生們排排站在台階上,三兩交談着,等待着老師的到來。
伊利亞帶着恩可在同一道階梯的邊上立住,覺得有些突兀,于是後退一步,和恩可一後一前站在了兩道階梯上。
恩可在确認伊利亞仍然挨着自己後,轉回頭去,一頁頁翻看着自己手裡嶄新的贊美詩集。
“第五篇,第九篇,還有第十七篇……”他小聲興奮地側頭對伊利亞耳語,“家裡的那本書上就有,媽媽都教過我的。”
“好了小羊羔們,安靜下來。”
一位幹瘦的女性教士抱着厚厚的詩本從門口走了進來,發出沙啞的聲音。
她有着一張蠟黃的臉。幹硬的薄唇開合間,污黑而殘缺的牙齒不時地顯露出來。
恩可的頭一下子就轉回去了,雙手拿書垂在身前,脖子向上抻直,站得無比端正。
後面的伊利亞被他積極的樣子可愛到了,抿着唇往上彎了彎嘴角。
“奧,來了兩個新的。”教士把詩本在講台上攤開,擡眼掃到了伊利亞兩人。
“老規矩,一周後你倆當堂唱詩,篇目随意,合格的話就可以加入中心教堂的唱詩班。”她說完便移開目光,開始講起課來。
中心教堂唱詩班,一個專門負責在教堂集會時演唱贊美詩的的集體,廣受341号礦星上男女老少的憧憬。
大人們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站在中心教堂聖廳兩側的高台上,沐浴主的恩澤,同時被自己的親朋好友所景仰。孩子們希望自己能夠在最接近主的地方贊美主,為自己和家人帶來好運,同時又能得到家長的誇獎。
不過唱詩班的年輕人們僅從修道院中選拔,絕大多數普通居民也就隻能望洋興歎了。
隻是不知道合格标準到底是怎樣,一直對此事滿懷期待的恩可又到底能不能順利被選中呢?
伊利亞看着手中的詩集,默默地思考。
“扣扣扣。”幹瘦教士的字音講解被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