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味。”伊利亞吃完,側頭微微笑了笑,如實地答道。
……
兩人是在格鬥教室門口分開的,那是伊利亞今天上午本應該呆在的地方。
但伊利亞目送對方離開後,卻沒有進入教室,而是面無表情地向走廊的另一邊走去,進入廁所,又進入了其中的某個隔間,将門反鎖。
疼痛已經在胃壁蔓延開來,愈演愈烈。
伊利亞一把掀開面前潔白的馬桶蓋,顧不得髒污,跪伏在了一旁的地上,斷斷續續地嘔吐起來。
面其實也就吃了小半碗,但他吐起來就像沒完似的,吐了白面又吐清水,吐了清水再混上點兒血絲。
反正上午的課肯定是耽誤了。
伊利亞面色慘白地想着,不知道第幾次地擡手按下了沖水鈕。
早年間留下的禍根還真是麻煩,但吃面是他自己選的,也怨不得别人。
不,他其實還是有點想怨阿列克的。
伊利亞脫力地靠在了隔間的牆闆上,柔軟的額發被冷汗打濕了,慘兮兮地貼在了沒有血色的額頭上。
阿列克三年前的“惡劣行徑”和蘭亞伯的那些相比,幾乎有點子“異曲同工之妙”了。
吱也不吱一聲兒,上來就給他斷了一圈的力脈。讓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自己直接痛到失聲,才做完手術的内髒也跟着二次破裂,産生了不可逆的嚴重損害。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繁華帝星上的三年以來他從未碰過營養液之外的飯食——他的胃已經承受不住那些“世俗”的欲望了。
當然,伊利亞覺得“三年一次”的頻率也還好。
他不是阿列克那種“變态”軍士預備役,明明有足夠的金錢購買飯食,卻因為要“嚴以律己”,天天和自己一起喝着無聊至極卻營養全面的營養液。
他隻是帝星權貴面前一個小小的蝼蟻,壓抑久了,稍稍滿足一下自己的情感需求也無傷大雅。
更何況,媽媽做的面并不是什麼很容易就能吃到的東西。
狹窄的隔間裡,冰涼的瓷地上,伊利亞後腦靠在牆闆,有些許失神地看向前方。
片刻後,他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前襟,隔着深藍色的制服和内襯,緩慢地描摹起那塊兒四角星形狀的突兀。
……
午餐時間以及下午放學回宿舍的路上,伊利亞又假裝沒事人一樣和道格呆在一起,被對方“保護”着。
期間有一些周邊的竊竊私語傳入到了伊利亞的耳中,但他沒有多作理會,面色如常地跟道格在自己宿舍門口道别。
帝國軍校的學生宿舍是套間形式,每個宿舍都有一個客廳,一間獨立衛浴和四個單獨的小卧室。對,就是阿列克說不太喜歡的那種。
阿列克,有時候也挺幼稚的。
在這個宿舍裡,除了他和阿列克,還住着鄧肯和另一個權貴家的少爺。
“奧修。”伊利亞平聲道。
端坐在客廳沙發上捧了本書在看的瘦削男生擡頭看了過來。
他是奧利伯爵家的大兒子,奧修。
三年前大皇子失勢後,奧利伯爵倒戈,趁着新學期阿列克為伊利亞調宿舍,讓自己的長子搬入到這裡,成為了和阿列克交往密切的人之一。
“你的臉色差得像個死人。”奧修諷刺地評價道,拿着書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沒關系,你的技術這不就有用武之地了。”伊利亞道,跟在他後面進了對方的房間,接着帶上了門。
奧修的房間裡也有可以窩着看書的小沙發,呆在外面隻是為了等伊利亞回來。
他把手裡的書放在書桌上,從抽屜裡面取出了一個小箱子,熟練地進行了瞳孔驗證,随後“啪嗒”一聲将箱子打開。
伊利亞安靜地坐在小沙發上,任憑對方拿着五花八門的刷子和妝盒轉過身來,幹脆利落筆筆到位地往他臉上招呼。
“雖然是為了保險起見,但如果伯爵長子私會大皇子的事情被我父親知道了,我就會讓你變成真正的死人。”給對方戴好假發後,奧修緊盯着伊利亞的黑眸威脅道。
“我知道你害怕,奧修,但你也沒必要這麼害怕。”伊利亞頂着和對方一模一樣的臉,無所畏懼地對上他的眼睛,“快三年了,每次都重新說一遍,你不覺得累嗎?”
“我警告你!”奧修狠狠地攥住了對方的制服衣領,“不要仗着你那具破爛身子在老子頭上作威作福!”
“松開!”伊利亞後頸被勒得難受,用力地扒着他的手,“我這具破爛身子沒了,你的頭也得跟着沒!”
奧修被戳中痛處,拽着對方的領子一把将其推在了沙發扶手上,怒吼道:“滾!你這個婊子,賤貨,下三濫的破爛玩意!”
伊利亞的後腰在沙發扶手上狠狠地撞了下,僵硬一瞬,很快又重新立了起來。
他狼狽地整理了下自己被攥皺了的衣領,接着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