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裡爾聞到了一股類似接骨木的香氣,那是來自一個年長得多的高等雄蟲的信息素。
不知為何,蘇裡爾在嗅到這股信息素的瞬間,便立刻感知到了對方的性别、等級甚至年齡。他想起了維米爾曾經告訴他的話,蟲族釋放的信息素就像是一種身份ID,一嗅便能知曉對方的性别、年齡、等級等詳細信息。
“剛回來就遇到了一位高等級的小朋友,”一個慵懶而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你好啊,我是安東尼奧·亞曆山德羅,薩維爾咖啡廳的老闆,很高興認識你。”
這是一個渾身散發着強烈魅力的雄蟲,他那深煙灰色的眼眸中似乎彌漫着一團霧氣,讓蟲難以捉摸他的情緒,說話時的語調懶洋洋的,卻又充滿了挑動聽者心弦的力量。
“很高興認識您,我叫蘇裡爾。”蘇裡爾禮貌地回應。
安東尼奧徑直走到蘇裡爾身邊坐下,然後,一條深灰色的鱗尾靈巧地從桌沿遊走而上,懸停在半空中。
蘇裡爾茫然地看着安東尼奧的尾勾,不明白他的意圖。
停頓了兩秒鐘後,深灰色的尾勾不耐煩地輕叩了兩下桌面,似乎是在催促蘇裡爾。
“怎麼回事,你連這也不懂嗎?”安東尼奧開口問道。
世家中,閣下們的精神領域訓練從二次分化成功後就會立即開始。在二次發育過程中,雄蟲的腦域會得到極大的提升,但就像人類需要學習如何使用兩條腿走路一樣,年輕的雄蟲也要學習如何正确使用尾勾,如何平衡腦域中精神力波頻。他們常常因為無法很好地掌握尺度,導緻精神力波頻忽高忽低,别說撫慰雌蟲了,有時連自己都會感到頭暈、頭痛、嘔吐,嚴重時甚至會出現暈倒抽搐的現象。
為了預防和緩解這種情況,他們的A級雄父或者親近的雄蟲長輩,會以己身為錨,通過建立尾勾鍊接的方式幫助他們調整精神力波頻,這對年輕雄蟲來說是非常有益的。
安東尼奧,這位在蟲族社會中享有高貴地位的A+級雄蟲閣下,主動地向年輕的雄子伸出尾勾,對雄子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蘇裡爾對此并不了解,他唯一接觸的雄蟲老師艾德文僅僅是C級,并沒有能力指導和協助雄子完成錨定。
此外最主要的是蘇裡爾自破蛹以來,除了剛開始出現過感官過載外,從未出現精神力波頻失衡的現象,不知何種原因,他的身體無師自通地完成了自我調整,适應了腦域的提升和尾勾的出現。
蘇裡爾不确定雄蟲之間是否存在着用尾勾打招呼的禮儀,他一無所知卻又不敢輕易發問。于是,在猶豫了兩秒鐘之後,他擡起黑色的鱗尾,輕輕地碰了碰對方的尾勾。
“像這樣,張開你的尾勾。”安東尼奧命令道。
蘇裡爾被動地照做了,兩條尾勾的神經觸須接觸的一瞬間,他感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順着尾勾湧進身體,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暢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不錯,小朋友的精神力波頻很穩定,”安東尼奧檢查之後滿意地說道,“之前沒有雄父或者師長為你做過精神力錨定嗎?”
蘇裡爾茫然地搖搖頭,他并不知道精神力錨定的重要性,更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二者的尾勾沒有鍊接太久,很快安東尼奧就松開尾勾,然後抿了抿嘴唇,轉頭倨傲地朝海因裡希伸出手。
海因裡希立刻上前,恭敬地親吻了他的手背。
安東尼奧問他:“你是從西部過來的吧?是施密特、海森堡還是霍亨索倫?”
海因裡希回答道:“尊敬的安東尼奧閣下,我是海因裡希·施密特,一周前才跟随我的雌父到達灼日星。”
“哦,到亞曆山德羅家拜訪過了是嗎?”安東尼奧似笑非笑地問。亞曆山德羅家有一個臨近二次發育的雄子,海因裡希的雌父一落地就帶他前往拜訪,潛台詞是我家的雌子已經成年,可以讓孩子們互相相看相看。
海因裡希窘迫地瞄了一眼蘇裡爾,連忙說明道:“承蒙關照,到達灼日星的第二天雌父就帶我前往貴宅,但因您不在家,故此隻和洛倫佐先生喝了一杯咖啡就告辭了。”海因裡希擔心蘇裡爾誤會,趕緊解釋自己隻和安東尼奧的亞雌兄弟聊了一會兒,并沒有見過亞曆山德羅家的雄子。
他們這幾句裡的機鋒,完全不了解蟲族世家的蘇裡爾壓根沒聽懂。
這樣一個品質出衆的雄子,卻沒有得到應得的培養,毫無A+級閣下的自覺,幾乎是一種暴殄天物式的虐待。如果是年輕時安東尼奧,隻怕會立即暴怒地強行将雄子扣下并留在身邊,确保他得到應有的培養和指導。但是現在,歲月的洗禮讓安東尼奧變得成熟,年長後處事愈發老辣的他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繼續耐着性子和蘇裡爾聊天,試圖了解這個年輕雄子的身世。
聊了兩句,安東尼奧問:“蘇裡爾也是來自西部星區的嗎?是哪個星球、哪座城市?海拉加圖?德羅堡?斯威士?”
蘇裡爾回答:“不是,我來自很偏遠的地方,毫不出名,很多蟲都沒聽說過。”說完他催促海因裡希:“我們不能再耽擱了,還得去看中央星盟的星際機甲展,現在就該走了。”
這位年輕雄子的告辭方式顯得相當粗魯和有失禮儀,但安東尼奧并沒有因此動怒。相反,他面帶微笑地回應道:“哦,看來是我耽誤了你們寶貴的時間,那就快去吧,祝你們玩得開心。”
蘇裡爾一行剛剛離開薩維爾咖啡廳,安東尼奧便立刻對自己的侍衛下達命令。他低聲說道:“去吧,安排幾個機靈的蟲跟上他們,我要查清楚這個名叫蘇裡爾的雄子究竟出自哪個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