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頌是一個很容易被左右的人,如此反複消磨下來,他不僅沒有堅定自己的态度,反而潛移默化地适應了。
當然,許頌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受了某些“甜言蜜語”的影響,秦弛總是喜歡說一些好聽的話,即便他潦草地寫出一行字,秦弛也能從一撇一捺中找出許頌的優點。
沒人能抵擋得住的誇贊。
這是一種認可和喜愛的表現,是許頌從此以往缺少的部分。
即便他認為自己的字并不那麼好看,相貌也平平無奇,頭腦也不那麼聰慧,可當有人喜歡并接受他的木讷、笨拙時,他的心态也自然而然地變得不一樣了,那些自卑否定的想法會被另一種感覺代替,産生出豐盈的底氣。
于是在近一周的視頻通話下來,許頌肉眼可見地自信了些。
他不會再那麼拘束地露在鏡頭前,偶爾會自然地做出一些暴露本性的小動作。
有時候是坐着晃腿,腳踝有一下沒一下地卡在凳子邊緣,腦袋跟着動作一起動;有時候是抓着按動筆慢吞吞地上下按,在發出噪音時,警惕地觀察屏幕中辦公的秦弛,對上視線後不好意思地埋下頭寫字。
秦弛幾乎被這些動作勾得死死的,深夜将錄屏打開反複地觀賞。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比許頌更要令秦弛着迷。
秦弛很相信第一眼所帶來的感覺。
能夠在第一瞬間令他迸發感興趣的事物,代表着這是上天欽定的、就該屬于他的東西。
就如童年時那隻躲藏車輪下、兇蠻警惕的暹羅貓,再鋒利不屈,最終也溫順地歸順在了他的身邊,即便瀕死的最後一刻也會拖着殘破的身軀停留在他的身旁,是完完全全屬于他、依靠他的寵物。
許頌有時候和它很像,但又很不一樣。
許頌的脾氣過于逆來順受,似乎任何人都能從頭他身邊剝削離去,可浮于表面的順從中隐隐藏一道強而堅韌的戒備,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這會給秦弛釋放出錯誤的信号,是比那隻暹羅貓還要令秦弛束手無策的東西。
……
元旦節日高三學生經過調休擁有了一天假期,于是三十一号上午淩航便約着許頌晚上一起去城市廣場跨年看煙花表演。
然而秦弛中午知道後有些不樂意了,這意味着許頌當晚将無法跟他視頻連線。
許頌窩在被子裡,碎發因為靜電淩亂地貼在附近的布料邊。
他沒有戴着眼鏡轉進被子裡,于是手機便抱得很前,那雙水亮的眼睛微微睜圓,帶着歉意望着秦弛。
他溫熱的手将手機捂得暖洋洋,有些小聲地解釋:“因為好久沒有跟淩航一起出去玩了,中午就直接答應淩航了,不是不想跟哥哥一起跨年的……”
或許是被秦弛潛移默化,也或許是無師自通,許頌竟然學會了賣可憐,低弱的語氣和委屈的神态幾乎惟妙惟俏。
秦弛手臂間的青筋突兀地攀延着,他捏着手機,灼熱的氣息打在屏幕中許頌無辜的臉頰上,深邃眼眸直直注視了許頌接近三秒,忽得冷靜下來像是妥協了,甚至有些貼心地說:“那算了,頌頌去陪朋友吧,晚上我一個人跨年也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