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患于未然,”薩菲羅斯一本正經地說,“得為明天村長的盤問做準備。”
文森特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把他的武器小心地放在一邊。
“你們聊得不錯就行,”塞斯滿不在乎地說,他揭開了炖鍋的蓋子,香氣撲面而來。這是一種米德加的預制菜絕對無法擁有的味道。薩菲羅斯貪婪地多聞了兩口。
“今晚的菜單,”塞斯拖長了音調,把菜一盤盤端了上來,“尼布爾海姆風味炖菜,焗烤白肉魚,薯泥沙拉,新從面包師傅買來的黑麥面包。”
“絕對是不加爐渣和蜘蛛網充數的好面包,”他嚴肅地補充道,“一點粗茶淡飯,招待不周,還請海涵。”
薩菲羅斯咽了一口唾沫。面前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讓他一時忘記該吐槽“你究竟遇見過什麼”還是“這叫粗茶淡飯”了。
說真的,從來沒有人為薩菲羅斯做過一頓飯。他忽然不知道要如何下手了。
“面包可以蘸炖菜的湯,很好吃的。”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文森特率先說道。
這頓飯的最大功臣倒是吃的很香。“我的手藝,放心吧。”他把肉咽了下去,才說道。
這時候還關注用餐禮儀,真是辛苦了,薩菲羅斯面無表情地想。
不知不覺中,晚飯到了尾聲。薩菲羅斯第一次希望時間的流逝能夠慢一點。然而時間卻從來都拒絕了他的提議,在他不願的時候如珊瑚一般緩慢生長,而在他想要停滞時,卻比雁書還要迅疾。
“薩菲,你沒有事情想問叔叔嗎?”塞斯問道。
聞言,文森特沉默地轉過頭來。
期間其實一直是塞斯在滔滔不絕地說話。他聊着他的學校,他的新朋友,他訓練中的問題。天邊的火燒雲,廣播裡的新聞,乃至土地流傳的怪談,都能在餐桌上占據一席之地。
薩菲羅斯也被溫和地邀請進話題。他們問他一等兵的生活,執行任務的趣事,米德加的環境,并體貼地避開了寶條、實驗室和戰争。
文森特的話不多,但幾乎有問必答,也會對事情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觀點。當然,他說塞斯這次魯莽的行動,雖然達成了不錯的結果,賬還是要算的。
薩菲羅斯發現塞斯的臉都青了。很有意思。
現在他們終于聊到最終的問題上了。
薩菲羅斯懷念了一下湯汁劃過喉間的感覺,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他又是那個堅韌、殘酷的神羅特種兵了。
“關于我在魔晄爐邊上聽到的聲音,你們有什麼頭緒嗎?”
塞斯和文森特對視一眼。
飯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沒人打算現在收拾。
塞斯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來說。
“讓我們來概括一下這個故事。”
他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會有很大反應,答應我,等故事結束了再說。”
薩菲羅斯疑惑地表示應允。
“簡單來說,很久以前有一個在宇宙間遊蕩的病毒。它能夠通過寄生獲得宿主身體,侵略其他生物,把一個星球榨幹後再去下一個星球,循環往複。”
“不幸的是,它來到了星球。更早在這個星球開墾的民族因此遭到毀滅性打擊,拼盡全力才将其封印。”
“諾幹年後,神羅無意中把它挖了出來,并誤以為它屬于被毀滅的那個民族。”
“太荒謬了。”薩菲羅斯情不自禁地說。
“科學的發展是循序漸進的嘛,”塞斯扯了扯嘴角,“還有一個原因是,病毒寄生了一位可憐的該民族女性。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具女屍。”
“怎麼說呢,病毒擁有的拟态和寄生是非常麻煩的能力。被寄生的個體會呼喚着重聚在一起。”
薩菲羅斯攥緊了手中的杯子。
“但是剛剛說過,神羅以為它屬于那個民族,于是想人工複刻一個擁有那個民族能力的人出來。”
塞斯的臉上閃過一絲冷意,頓住了。
薩菲羅斯覺得自己猜得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他們進行了實驗。”文森特接着說道。
“人體實驗。”薩菲羅斯面無表情地補充道。
文森特點點頭:“從最後的結果來看,就是神羅特種兵實驗。”
“我們注射的不是魔晄嗎?”薩菲羅斯微弱地辯解道。
“魔晄裡混了病毒。”文森特說。
“那麼,所有特種兵體内都有病毒?”薩菲羅斯有些作嘔。
“不止啊,”塞斯插嘴道,“猜猜他們最開始是拿誰實驗的?”
“我們。”薩菲羅斯幹澀地說。
“其實也不算最開始試驗的吧,”塞斯若無其事地說,“但絕對是最成功的那個。”
“實驗原理是,”塞斯比了一個針頭的手勢,“把病毒直接在母體懷孕時,注入胎兒體内。而不是像特種兵試驗一樣,等到被試者一定年齡經過篩選後進行。”
薩菲羅斯感覺寒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他有些坐不住了。
“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塞斯殘忍無比地說道,“被毀滅的民族稱為古代種。”
“而病毒,叫作傑諾瓦。”
薩菲羅斯滕地站了起來。
“這不好笑!”他厲聲說道。
塞斯隻是聳了聳肩,挑釁地看了回來:“難道你在魔晄爐邊上遇見的事情還不夠說明嗎?”
文森特無奈地搖了搖頭:“薩菲,冷靜一點。”
“我怎麼會允許我母親的名字出現在這樣的故事上!”薩菲羅斯怒氣沖沖地說道。
塞斯托着下巴,一挑眉。
“它不是你的母親,”文森特的語氣近乎是溫柔,“你的母親是露克蕾西娅·克雷森特。”
***
薩菲羅斯木着臉聽完了接下來的内容,
塞斯一直在邊上,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的反應。
末了,他驚奇地說:“你比我想象地平靜多了唉。”
薩菲羅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還想讓我說什麼呢?”
“你可以憤怒。”塞斯很認真地說。
“沒什麼意義。”薩菲羅斯一甩長發。
他沒有看文森特,他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需要我幫忙收拾晚飯嗎?今天晚上住宿怎麼安排?”他問,語氣生硬了多。
“洗碗交給叔叔就行了,”塞斯打了個哈哈,“住宿嘛——”
他難得心虛地往邊上看了眼。
“樓上客房全是灰,晚上收拾了也住不了人。”
“所以?”薩菲羅斯抱着胳膊。
“我們要睡一間房了。”
塞斯破罐子破摔道。